今年初，外子被調到新部門，所以公司安排了一場「薪資會談」。在一般瑞典企業裡，每年通常會有一到兩次的敘薪會議，雙方可以就下一年度的薪資提出一對一的討論，主管會評斷員工當年的工作表現，員工也可提出自己為公司創造的貢獻作為「籌碼」，一起商討出下一年的薪水。一般來說，薪資漲幅取決於員工對公司的貢獻、公司該年的收益、工會與公司談判的結果，以及當下通貨膨脹的比率等幾個面向。
儘管我的數學向來不怎麼樣，但還是興致勃勃的拿出紙筆來計算薪資漲幅比例。加薪的部分自然也是得乖乖繳稅的，套用幾個現成的公式後，面對紙上那個顯得有些單薄的數字，我們忍不住訕笑著說，其實還不錯啦！至少夠我們去鎮上最貴的那間餐廳，吃一頓十分不賴的牛排了！
瑞典稅賦如何計算？
談到薪資，就避不開「稅」這個話題。瑞典是全世界稅收最高的國家之一。一般來說，個人所得稅的比例占收入的三〇%以上。這個稅率只是一個平均值，因為瑞典的個人勞動所得稅採累進稅率，個人工資收入越高，需要繳納的所得稅則越高。個人勞動所得稅徵收項目包含：薪資、農業及商業收入。金融或房地產等其他投資所獲得的收入，則需要依據個人所得稅另行計算。
如果只看稅前薪資的話，瑞典擁有相當不錯的平均薪資水準，但若扣稅後，數字就沒有那麼好看了。以我們居住的林雪平市為例，如果月薪稅前是兩萬克朗（約台幣八萬），那麼按照基礎稅率計算後，每個月的薪水大概是一萬六千克朗（約台幣六萬四千）；如果月薪是四萬克朗（約台幣十六萬），稅後收入大約是兩萬三千克朗（約台幣九萬兩千）左右。可以看到雖然稅前的薪資翻了一倍，但實際稅後的收入差距並不大。
每個瑞典人都知道的避稅方法
面對如此高昂的稅收，是不是每個瑞典人都贊同呢？這個答案其實眾說紛紜。每一種社會制度或是政策體制都不是完美的，也不可能讓每個人都滿意，瑞典社會也是如此，而合法避稅、節稅的方法從來也就不是什麼秘密。
剛到瑞典時，實在弄不清這複雜的累進稅率，每年報稅時，面對洋洋灑灑五∼六頁的稅務表格，不知從何填起，也不知道有什麼方式可以節稅，在瑞典朋友的指點下才漸漸瞭解到，雖然瑞典的稅率很高，但其實也有一些惠民的退稅政策。
1. 住房貸款
在每個月繳納給銀行的利息裡，利息的三〇％可在個人所得稅裡抵扣，所以有些家庭即使可以一次付清房款，也還是會選擇保留一定程度的貸款來抵稅。
2. 房屋修繕
如果家裡需要重新裝潢或是修繕，那麼在同一年內，家庭支付給工人的款項可享有三〇％的退稅，這個部份將在下一年度退到帳戶裡（上限是五萬克朗）。
3. 成立個人公司
成立一個簡單的個人公司是瑞典人常見的節稅方式。個人公司的收益有一些合法的途徑可沖抵稅款，例如添購動產、必需品、消耗品、交通費等，都可以成為合理避稅的項目之一；合法聘雇親人並支付薪資，也是一種大家心照不宣的節稅方法。
在一些大型企業裡，因每年的利潤金額高，要交納的稅金也近乎天文數字，瑞典的國民企業IKEA總裁英格瓦·坎普拉（Ingvar Kamprad）就曾因瑞典的高稅賦，避稅移民至瑞士長達四十年，直到二〇一三年才重返瑞典。
高稅收背後的利與弊
有人說，瑞典的福利政策較傾向保護弱勢群體，其實這也正是瑞典政府期盼的一種理想狀態。打個比方來說，一個有穩定工作，獨身、不婚、膝下無子的人需要繳納的稅金較高，但得到福利補助反而較少。在他所繳納的稅金中，有部分就是透過社會福利補貼的方式，使用在一個失業、已婚、有孩子的人身上。
然而在現實生活中，也有一些吃政府豆腐的例子，例如一個三年前失業便從此賦閒在家的個案，首先，他可以得到失業補助金（最長可達十四個月），而後雖然沒有失業金，但仍舊可以宅在家裡不去找工作。至於他要依靠什麼生活呢？或許是不斷到瑞典勞工局（Arbetsförmedlingen）申請失業協助，或不斷到公司面試，藉此證實自己處於「找工作」的狀態，根據瑞典法律，勞工局必須依法安排待業者上一些輔助就業的課程，完成這些課程後，待業者才可領到津貼。
我問過一些瑞典朋友，是否會覺得這樣很不公平呢？他們很認真的說：「我們也承認，這個國家的確存在一些蛀蟲，完全仰賴社會福利苟活，但這樣的人畢竟是少數。但我們願意相信，我們所繳納的稅金會在必要的時刻，用在真正需要被照顧的人身上。」聽到這樣的回答，其實也不意外，因為這正是瑞典社會裡「互助精神」的一種體現。
關於稅制的討論一直不曾間斷過，中間偏右政黨聯盟（包括溫和黨、自由人民黨、中間黨和基督教民主黨）在二〇〇六年組成議會後，一直致力於推動減稅政策。他們在執政期間也確實取得了一些成果，後來還有評論指出，這樣的減稅政策對於瑞典國內經濟發展有著積極的意義。然而，二〇一四年大選中，他們失去了執政黨地位，微妙的是，那些關於減稅、免稅的政策並沒有被新議會廢止。從這裡可以看到，無論是想要衛冕的執政黨還是力爭上位的在野黨，在面對稅收這個議題時，大家都是相當謹慎的。
瑞典的社會福利一直享譽全球，甚至可以說，國家對每一個國民的照顧都是「從搖籃到墳墓」。在日常生活中，除了前文提到的直接退稅方式外，其實民眾也一直在使用著自己的稅金，享受免費的醫療、教育、福利，以及完善便捷的公共設施。這些系統的運作與維護都離不開高額的稅收，而高稅收政策的施行除了帶來各種關係民生的高福祉外，在宏觀上也調控並相對縮小了民眾間的貧富差距，巧妙維持著整個社會的穩健運行。
瑞典政府怎麼使用「稅金」？
政府收取如此高昂的稅金，都應用在什麼地方？以瑞典的醫療來說，瑞典實行全民健保醫療制度，同一年內，病人支付的基礎就診費達到一千一百克朗（約台幣四千四百元）後，後續療程就不再收費。
同時，病人所需支付的處方藥費也按照每年累計的方式支付，十八歲以下全部免費；成年人第一次購買處方藥需支付全額藥費，不過金額累計至一千一百克朗（約台幣四千四百元）後，僅需支付藥價的50%；金額累計至一千六百克朗（約台幣六千四百元）後，只需支付藥價的25%；金額累計至兩千兩百克朗（約台幣八千八百元）後，接下來所有的處方藥，在該年內都不需要再另行支付。
本文經授權選摘自PCuSER‧創意市集出版社《剛剛好，最完美！向瑞典人學過幸福日常、不加班也富有的自由Fika人生》。（原標題：高稅收制度下的美麗與憂愁）
責任編輯/趙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