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平洋中央的塞班島，日、美兩國軍隊曾經有過一場空前慘烈的殘酷戰鬥。日軍軍官揮舞戰刀，士兵舉著刺刀和棍棒，傷兵拄著拐杖，甚至伙夫、打字員、衛生兵也編成戰鬥排，狂呼怒吼，發瘋般從山洞裡、壕溝中爬出來，踩著被炮火炸鬆、發燙的土地，迎著美軍機槍陣地衝鋒。這些浸透武士道精神的日本「皇軍」官兵，在進攻時不計勝負，不計生死，一批倒下去，又一批衝上來，在屍山血海中前進，直到全部被消滅為止，暴露出日本侵略軍面臨失敗時所表現出的瘋狂，也展示了武士道精神的悲哀。
塞班島位於太平洋馬里亞納群島南部中央地帶，距東京和馬尼拉各約兩千三百公里，是馬里亞納群島的總樞紐，戰略地位十分重要。塞班島呈長方形，縱軸南北走向，長二十二公里，寬十公里，總面積一百八十六平方公里。塞班島南、東、北三面山巒重疊，地勢起伏，臨海峭壁高聳。島中央四百七十三公尺高的塔波喬山，尤其山勢險峻，林深草長，俯瞰全島。全島只西岸地勢稍為平坦，適於進攻部隊闢為登陸場。
瓜達爾卡納爾島失守後，日本大本營判斷美軍將把進攻矛頭指向塞班島，因而調來三萬軍隊和大量作戰物資，成立陸軍三十一軍司令部和中部太平洋艦隊司令部，準備在塞班島與美軍惡戰。但是，日軍錯估了美軍進攻的時機，認為美軍在一九四四年年底以前，不會直接進攻塞班島，未料太平洋美軍放棄逐島進攻戰略，改用跳島戰術，迅速通過吉伯特群島、馬紹爾群島，並躍過中加羅林群島，竟在當年年中逼近塞班島。日軍措手不及，已沒有時間搶運足夠的木料、鋼材、水泥、鐵絲網等物資，加強塞班島防務。島上的天然地貌，包括寬闊的火力射界、良好的掩蔽處、適宜的觀測點等，一時難以充分利用。
一九四四年六月，美軍出動十三萬大軍，五百艘戰艦，浩浩蕩蕩，殺奔塞班島，發動了大規模登陸作戰。在發起進攻前，美軍預先準備了規模空前的火力。從二十七艘航空母艦和鄰近島嶼上起飛的美軍機群，地毯式轟炸塞班島。進攻前一天，美軍又出動大批戰艦、巡洋艦，抵近塞班島海岸，用艦炮直瞄轟擊。幾個小時內，有幾千噸炮彈直落日軍陣地。美軍潛水夫則乘機潛入水下，排除日軍布設的水下障礙，為登陸艦艇掃清航道。
六月十五日，美軍出動一支小部隊在塞班島北岸登岸，虛張聲勢，引開了日軍注意力。美國海軍陸戰隊的兩個主力師，卻冒著塞班島西岸日軍直瞄火力，強行登陸。六百輛水陸兩棲運兵車，擺開大方陣，撥開滾滾波濤，首先向海灘衝擊。不到二十分鐘，便有八千名海軍陸戰隊士兵搶灘成功，占領了塞班島一片八公里長的海灘。當天黃昏，美軍已有兩萬餘人登上海岸。
塞班島日軍守將齋藤義次、陸軍中將與海軍中將南雲忠一，深恐美軍站穩腳跟，便立即組織日軍反擊。第二天清晨，天還未亮，塔波喬山制高點上的日軍炮兵及駐守各處陣地的日軍，集中各種火力，猛烈轟擊美軍灘頭陣地。一個日軍坦克團集中僅有的三十六輛坦克，從塔波喬山高地出發，隆隆撲向美軍駐守的灘頭陣地。幾千名日軍士兵，從各個制高點、山洞和壕溝裡鑽出來喊叫，尾隨坦克群奮勇衝擊。
日軍以攻為守的戰術，一度使美軍陣地岌岌可危。這時，泊在海上的美軍戰艦群，突然猛烈開火，成噸重的巨型炮彈，雨點般落向日軍坦克群和衝鋒隊伍。霎時間，塞班島山搖地動，日軍官兵人仰馬翻，斷肢殘腿，伴隨著泥土沙石，直飛高空。三十六輛日軍坦克被炸成廢銅爛鐵，日軍也無一逃生。稍後，日軍士兵在軍官催逼下，連續衝鋒，美軍艦隊如法炮製，航空兵也不時助威，盡量用優勢炮火殺傷日軍。經過一天惡戰，日軍不但未能趕走美軍登陸部隊，反而折損過半，更加被動。美軍卻乘機擴大灘+頭陣地，後續部隊源源不斷搶灘上岸。
日軍接受第一天慘敗的教訓，轉攻為守，利用地形，盡量固守，消耗美軍實力，美軍進攻因而受阻。日軍士兵倚仗熟悉地形，常常鑽過叢林、裂縫、峭壁或不為人知的祕洞，繞到美軍背後，布設餌雷、地雷，側擊美軍進攻部隊。每一處壕溝、山洞、制高點，兩軍都要反覆爭奪。日軍步步為營，美軍犧牲慘重。經過半個月鏖戰，美軍奪占了塔波喬山制高點，取得了觀測優勢後，才取得戰場主動權。
一九四四年七月六日，美軍重兵圍困塞班島北角的日軍司令部。第二天，南雲見大勢已去，首先拔出手槍自殺。齋藤中將向東京發出最後一份電報，抱怨守島失敗是因為得不到空中和海上支援，然後也切腹自殺。在自殺前，他們聯合發出最後一道命令，要求守島日軍殘兵敗將，每人要消滅七個美國人，以報效天皇。
南雲和齋藤自殺後，島上日軍殘餘，結隊向美軍發動了最後一次自殺性進攻。四千名日軍殘兵迎著美軍機槍瘋狂地衝殺，無一生還。塞班島疏鬆的新土浸透了日軍官兵的血汙，為了掩埋成千上萬具日軍屍體，美軍只得開來推土機，掘一個大坑，把屍體胡亂堆放，匆匆覆蓋一層沙土了事。
一九四四年七月九日，美軍宣布占領塞班島。這一天，島上數以千計的日本平民從洞穴深處爬出來，登上塞班島北岬懸崖，一齊跳崖自殺。三萬守島日軍，僅有一千七百八十人成為美軍俘虜，其中半數是朝鮮人，其餘日軍全部戰死。在奪取塞班島的作戰中，美軍損失一萬六千人，其中三千人陣亡。如算上日本平民，日、美兩國因爭奪這個小島，至少使五萬人死亡。從此以後，塞班島便以「死亡之島」著稱於世。
作者介紹│楚雲
歷史研究者，著有《亂倫與禁忌》、《78個世界著名戰役勝敗全紀錄》、《朝鮮戰爭內幕全公開中外戰爭書系》、《中日戰爭內幕全公開中外戰爭書系》、《陝行紀實三聯經典文庫》、長篇小說《土地》。
本文經授權轉載自清文華泉《用罐頭鵝肉打勝仗：靠，都是為了鳥事 搶錢，搶糧，搶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