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時的秦檜，因以「莫須有」罪名殺死著名將領岳飛而遺臭萬年。他在相國位上十九年，朝政莫不由其把持。位高權重，自然有人巴結。因此，全國各地進貢給皇帝的貢品都是先送入他府上，等他挑選之後才呈送到宮中。天下的寶物由他先挑，他家的東西甚至比皇帝還要多、還要好。
秦檜雖然對下面是一手遮天，但他畢竟不是「天」，因此經常派妻子王氏到宮中拉攏太后和嬪妃一干人等。一天，王氏又到宮中與太后聊天，太后抱怨道：「這些日子啊，宮裡很少看到大尾的鯔魚了。」王氏一聽，鯔魚？這東西我們家多的是啊，終於找到機會巴結太后了。於是，她對太后說：「太后要是想要，臣妾家裡有，明日臣妾就給太后進貢一百尾來。」太后聽後說「好！」
王氏回家後就和秦檜說：「今天我可找到機會巴結太后了。老太太也怪可憐的，想吃大尾的鯔魚，我看我們家還有很多，就說明天給太后送過去一百尾，讓她也解解饞，日後也好向著我們說話。」秦檜一聽，直覺不太對，責怪妻子太招搖，這下可惹麻煩了。第二天，秦檜命人準備了一百尾醃鯖魚送入宮中。
秦檜為什麼一聽妻子說要給太后送魚就覺得是個麻煩？他不是一直在尋找機會巴結太后嗎？有機會送禮，為何又突然不送了？明明說好送鯔魚，秦檜為何送去了一百尾醃鯖魚呢？秦檜這樣做豈不是很愚鈍？他當然不傻，要不然他也沒有陷害岳飛的本事，他這麼做正說明了：愚鈍，未必是真傻。
先來看看太后看到醃鯖魚後的反應。太后見了醃鯖魚，不僅沒生氣，還哈哈大笑道：「我就知道這孩子胡說，宮中都沒有的東西，相府裡又怎麼會有呢？」聽了太后的這句話，就不得不佩服秦檜的奸詐。
秦檜位再高，也不可能高過皇帝的位置；權再重，也不可能重過皇帝的權力；錢再多，也不可能多過皇帝。因為他是皇帝的臣子，奸臣也罷、忠臣也罷，位置決定了他必須比皇帝次一等。因此，皇帝有的東西，他不一定有；皇帝沒有的東西，他一定不可以有。否則，自己就要禍到臨頭了！
如果秦檜傻乎乎地為自己比皇帝更富裕而沾沾自喜，那他就離死不遠了。
想想，連太后想吃條大尾的鯔魚都如此困難，可見這鯔魚是十分珍貴的東西。
可秦檜的妻子只怕是見慣了大場面，沒把大尾的鯔魚當回事，要給太后送魚，而且這一送就是一百條，怎麼說也得把這「沒見過世面的老太太」給嚇一跳吧。
而太后被嚇一跳之後會怎麼想？她會想：「不對啊，這天下是我們家的啊，怎麼他秦檜比帝王家場面還要大？還有什麼是他有而我沒有的啊？」一旦太后開始想這個問題，就會很「好奇」地打探秦檜還有什麼，而這正是秦檜最害怕的。
秦檜是誰？是奸臣，是貪臣，這是事實。所以，他最害怕的就是皇帝查他，他做的一切壞事都得瞞著或者騙著皇帝。他畢竟不是皇帝，他得靠著皇帝這棵大樹才好乘涼。一旦皇帝開始對他「好奇」，就會派人調查他。他不怕皇帝知道他有錢，但他害怕皇帝知道他為什麼有錢。因此，他不能讓皇帝調查他，不能讓皇帝對他有任何興趣。要避免被查，就得裝得「正常」一點，讓皇帝覺得秦檜和其他大臣沒什麼兩樣。所以秦檜一聽妻子到太后那裡炫耀，要給宮裡送一百尾鯔魚，就知道大事不妙。太后也許分不出秦檜是忠臣還是奸臣，但有錢沒錢還能分出來，正常不正常還能分出來。但既然只要不比皇帝有錢就行了，那鯔魚不送不就得了？為什麼還要送鯖魚進去？而且還是醃製過的鯖魚？
其實這正是秦檜聰明的地方。明明說好要送去的，回頭卻說不送了，容易被人懷疑：他秦檜有，不過是後來想明白了，才推說沒有。太后看到送來的魚不是鯔魚時，哈哈大笑，表示自己釋疑了，但這也說明了太后從聽王氏說家裡有鯔魚時就對秦檜起疑了。
愚鈍，未必是真傻。現在你秦檜忽然說不送了，不代表你沒有。
你是不願意給我？還是說以前有而現在沒有了？那太后不就更感興趣了嗎？即使太后當下沒這麼想，日後若問起來：「你說送來的魚怎麼沒有了？」秦檜也不好奏答。說：「我怕顯得比妳有錢，所以沒送來。」這顯然不合適。說：「我家裡的魚吃光了，所以沒送來。」這更不合適。說：「我當時是順嘴胡說的，其實我家裡根本就沒有這種魚。」合適嗎？不合適，和太后說話還敢胡言亂語，那你平時是怎麼為朝廷辦事的？因此，最好的辦法就是裝傻。我妻子沒見過世面，以為鯖魚就是鯔魚呢，所以才說家裡有。更高明的是這個青魚是醃的。
一百條魚，在那個年代已經不是小數目了，秦檜家裡卻有一百條，而且還都是活的、新鮮的，那你得有多大的池塘啊？你家有那麼大的池塘，那你的房子得多大啊？這就又顯示出秦檜有錢了。所以秦檜呈送的魚是醃製的，這就好說了。魚便宜，家裡採購得比較多，多了放不了，沒辦法就用鹽醃了，這樣既可以堆著放又不占位置。
秦檜已經為歷史定性，但觀其能為相十九年而屹立不倒，除碰上了一位昏君之外，其自身的為人處事也有其獨到的地方。這種獨到，就是深知：愚鈍，未必是真傻。
作者介紹│商振
企業諮詢顧問及培訓師，暢銷書《職業精神》作者，擅長領域為企業文化、職業素養。一直從事企業文化、員工素養提升方面的諮詢、培訓工作。在管理諮詢和培訓工作中，宣導以順應、提升員工價值觀等意識形態來引導、改變員工行為。現兼任多家企事業單位及機構專家團顧問成員、特聘培訓師。《銷售與市場》、《人力資本》等媒體特約撰稿人、專欄作家。參與多家服務行業企業的CIS導入實施、服務流程標準化設計、全員化品牌管理培訓、客戶滿意的員工服務培訓專案。
本文經授權轉載自清文華泉出版《職場宮心計：流傳千年的職場生存法則 從歷史看職場》
責任編輯/潘渝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