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密西根大學安娜堡分校密西根理論物理中心主任戈登‧肯恩，超級小的量子粒子確實會無中生有。這些粒子憑空冒出，「暫時違反能量守恆，」肯恩在《科學人》（Scientific American）雜誌的一篇文章中如此寫道。這似乎就像創意點子，因為兩者都會憑空冒出。但其實並不完全一樣。創意並不是突然在腦袋上方冒出的燈泡，而是創造力以四散大腦各處的備用零件打造出來的燈泡：這裡拿玻璃、那裡拿燈絲，再從別處拿螺紋金屬帽。
很多領域的研究都顯示，創造力與其說是產生新事物，不如說是在已存於腦中的資訊和點子之間建立新連結，意即創意取決於「特定領域知識」（domain-specific knowledge）。要成為有創意的電機工程師，就必須瞭解電機相關的知識；要成為有創意的藝術家，就必須瞭解藝術相關的知識。把這些「知識」當成是網格上的一個小點，點越多，就會有越多方式可以連結。就像YouTube影片一樣，隨意踩在鋼琴鍵上的貓咪可以打破西方音樂理論的規則，但人必須要極為深入瞭解並精通這些規則，才能以真正「有創意」的方式打破這些規則。
而創造力真正的挑戰是要搜集這些點所代表的資訊，同時不會被這些資訊應該要如何連結給限制住。舉例來說，你學畫畫時，會學到畫家是以某種方式用畫筆在畫布上塗上顏料。受到這種連結限制，你就永遠無法成為傑克森‧波洛克（Jackson Pollock）。（有趣的是，當波洛克以他的創造力切斷這種畫畫和使用畫筆的連結，使用印、噴、灑方式的繪畫風潮湧現，或是用傳統畫筆以外的方式，將顏料弄到畫布上。）
要搜集知識卻不想被這些知識限制住，其中一個方法就是從多個領域搜集資訊。拿彼特‧戈哥萊克（Pete Gogolak）這個著名例子來談好了，你大概早已聽過了。戈哥萊克從小在匈牙利踢足球長大，最後卻成在康乃爾大學打美式足球。他會踢球，所以就成了踢球員。只是戈哥萊克踢得並不像美式足球員，因為他帶入了另一個領域（也就是足球領域）的知識：戈哥萊克踢球時，不是從美式足球的正後方接近球，而是從離球正後方兩步遠、離側邊三步遠的位置開始接近球，像踢足球一樣踢出去。戈哥萊克之後繼續打美式足球，在1960和1970年代為紐約巨人隊效力，等到他職業生涯接近尾聲時，幾乎所有人都用踢足球的方式在射門。戈哥萊克擁有踢足球的特定領域知識，卻用新方式連結到美式足球。
這種融合其他領域的創造力，正是為什麼麻省理工學院的學生可能會在上了人文領域相關的課程後，表現很好。要成為有創意的電機工程師，就需要電機方面的特定領域知識，但如果有來自電機以外領域的其他知識可以融入，也會很有幫助。限制知識的寬度，就是限制創造力的深度。
你也必需要能夠傾聽自己的創造力。在腦中創造新連結有一個重點，就是新連結的聲音很少會像已建立連結的喊叫聲一樣大，因為過去已做過的事通常會淹沒未來「可能」會做的事。你必須在經驗的喧囂當中仔細去聽，才能聽見創造力的聲音。實驗顯示，經驗越多，喧囂聲越大。先前已經看過解決這種狀況的方法了：按下貪睡按鈕。正值睡眠或處於失焦放鬆狀態的大腦，已經清除了大部分先入為主的想法，準備好讓創意洞見爆發。同樣的道理，一篇《創意行為期刊》（Journal of Creative Behavior）上的經典文章，在康乃爾大學的大學生學會超覺靜坐（transcendental meditation）的技巧後，繼續追蹤他們數年，結果顯示繼續使用該技巧的學生，能利用超覺靜坐產生有創意的想法。
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吧：「將注意力導向內心，面對想法的更細微層面，直到心智超越想法最細微狀態的經驗，抵達想法的根源，」瑪哈禮希‧瑪赫西‧優濟（Maharishi Mahesh Yogi）如此建議，聽起來似乎有點怪。但如果你因為覺得有點怪而不想試，很可能就永遠無法達到原本可以達到的創意高度，這是因為創造力的最後一塊拼圖，就是決定你有多受文化規範限制的那部分個性。如果同事或同學看見你光腳盤腿在靜坐，你會羞愧得無地自容嗎？你敢在人體寫生課裡擔任裸體模特兒嗎？你能想像自己對著可回溯至14世紀佛羅倫斯的傳統藝術嗤之以鼻，然後開始在畫布上盡情揮灑嗎？
如果你一直以來都很勤奮在特定領域鑽研知識，同時在領域以外的地方尋找其他影響，更願意傾聽內心深處的低聲私語，且頃向（或有勇氣）大幅改變事情的面貌，你就已經準備好被促發，在創造力中往前躍出一大步，無論是在電機、藝術或是踢美式足球的領域裡都是如此。
創造力是在框架內思考嗎？
2004年，一篇針對《創造力研究期刊》（Creativity Research Journal）的評論檢視了來自70項研究的結果，顯示創造力事實上可以藉由訓練培養。要變得更有創意，可以採用一些方法。評論也指出哪些方法會有用，也就是比起試圖從社會、性格或動機方面下手找到創造力的訓練方法，認知訓練的效果更好。
這表示提升創造力必須改變思考方式，但並不一定要調整情緒或動機。要讓想法更具創意，就專注在辨別問題、想出點子、以新方式結合不同概念─—該評論也顯示，訓練這幾個部分會帶來最多的提升效果。有趣的是，腦力激盪的「發散式思考」（divergent thinking）能力並不會提升最多的創造力，反而是分析問題的能力〔像是有明確答案的聚斂式思考（convergent thinking）〕、批判性思考（critical thinking）、限制辨認（constraint identification）才會帶來最多的提升。如果想要創造出有創意的解決方法，先確定自己知道什麼、能做（和不能做）什麼，再於這些限制內練習如何發想，從老舊資訊變出新事物。
本文經授權轉載大寫出版《大腦先生的一天：從起床開始的思緒與工作，腦力如何幫助我們做好（或搞砸）每件事？》（原標題：如何讓創意點子憑空冒出）
責任編輯/林安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