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強行侵入」落後地區掃除瘟疫,現在卻害全球錯失防疫良機...一篇文看懂WHO的前世今生

2020-05-18 19: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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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漢肺炎:世界衛生組織(WHO)總幹事譚德塞在北京與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會面(AP)

武漢肺炎:世界衛生組織(WHO)總幹事譚德塞在北京與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會面(AP)

公衛體系衝擊全球

這類因合理行政而創造的勝利,為戰後國際衛生計畫的驚人成就預先鋪路,這類計畫自1948 年以來,幾乎在全世界有人居住的地區,從根本上改變了疾病的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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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官方組成的國際醫學組織,要回溯到1909 年。當時,國際公共衛生處在巴黎設立,任務是監管鼠疫、霍亂、天花、斑疹傷寒以及黃熱病的暴發情形。該處同時也試圖為歐洲國家制定統一的衛生及檢疫規章。在二十世紀兩次世界大戰期間,國際聯盟也設立了一個衛生部。裡頭有許多專責委員會,討論諸如瘧疾、天花、漢生病以及梅毒這類疾病在世界上的發生率。但是在這段期間,更重要的工作則由洛克菲勒基金會執行的抗黃熱病,以及抗瘧疾計畫所完成。

然後就是1948 年,更具野心的世界衛生組織成立了。擁有來自政府的充分支持,世界衛生組織開始出動,把醫學科技的新知帶到世界上各個落後地區,不論當地政府是否願意合作。

因此,自1940 年以來,醫藥科技以及公共衛生行政,對於人類生活環境所帶來的衝擊,已具有世界性的影響。在大部分地區,流行病已經變得無足輕重,而且許多流行病在從前流行得很嚴重的地區,也變得很少見了。人類健康與快樂的淨增值,再怎樣形容都不嫌誇大;的確,現在的人,甚至是我們的祖父輩,都需要發揮一下想像力,才能了解傳染病從前對人類的意義。

然而,正如人類學會擅改複雜生態關係的新方法後,可能會出現的後果般,醫藥研究自1880 年代起對於微寄生所進行的操控,也已經製造出一些始料未及的副作用和新危機。其中一個有趣但也很諷刺的結果,即是產生因太過清潔而引起的疾病。最主要的例子莫過於小兒麻痺在二十世紀崛起,尤其是在最注重衛生習慣細節的階層中。

很明顯的,在許多傳統社會中,嬰兒時代若輕微感染,可以使嬰兒體內產生對小兒麻痹病毒的免疫力,但卻不會激發出任何明顯徵狀;然而,對於那些因衛生習慣的隔離,等到年紀較大才初次接觸到這種病毒的人,通常卻會發生較嚴重的麻痺症,甚至死亡。

1950 年代,由於各種為了爭取小兒麻痺症研究經費,而精心設計的宣導,讓美國人對於逐年暴發的小兒麻痺症愈來愈恐慌。就像較早期的許多案例,有效的小兒麻痺疫苗於1954 年開發出來,從此這種疾病又再度失去大眾的關注,成為只影響極少數拒絕接種疫苗的人的疾病。

難纏的感冒病毒

另一類在未來仍對人類有著重要性(至少有此潛力)的流行病,最佳例子莫過於1918 年至1919 年間的流行性感冒。流行性感冒存在的時間已經相當長久了,而且它的流傳之快,引發的免疫期效之短,以及這類病毒的不穩定程度,都非常明顯。

1918 年至1919 年,美國、歐洲及非洲軍隊在法國北部會合,為流行病的現身提供了空前的大好機會。新型的病毒出現了,事後證明,這些新病毒對人類宿主殺傷力非凡。這種病傳遍地球,幾乎感染了全球的人口,並且殺死了二千萬以上的人。當流行性感冒的疫情達到高潮時,醫藥人員及設備幾乎立刻承受超重負擔,而且衛生服務一般也都停擺;但是,由於這類病毒的特殊感染方式,危機很快就過去了,因此只不過數週後,人類又可以開始例行作息,而流行病則快速消失了。

1918 年後,研究人員經過一世代的研究,建立了三種已知的不同病毒株;而且也有能力創造出對付它們的疫苗。然而,問題沒有這麼簡單,因為流感病毒本身很不穩定,每隔一小段時間,就會改變它的化學結構細節。因此,只要出現任何一波廣泛的新流行,研究人員幾乎都可以肯定,引起這次感冒的病毒其改變程度,必定大到足以逃過去年疫苗在人體血液中製造的抗體。

因此,流感病毒的變化,以及其他傳染病原生物的突變,可能性依然很高。例如,1957 年時,一場新的「亞洲型」流感病毒在香港出現;但是,它在美國發展到流行病程度之前,對抗這個新病毒的疫苗早已大量製造完成,數量多得足以影響這波流行的發病率和強度。然而,要做到這一點,需要公共衛生管理當局具備敏捷的步法,也需要私人企業毫不遲疑的參與辨識新流感病毒,以及大規模開發並製造疫苗。

即使沒有突變,大自然裡也永遠有可能出現下列情況:某些原本名不見經傳的寄生物,突然逸出熟悉的生態區位,而使得遍及地球的密集人口,又遭到另一波全新、毀滅性的死亡災難。例如,近年霍亂在印度及東南亞暴發,就是因為一種原產於印尼蘇拉威西島的新型弧菌,在孟加拉境內及周遭幾乎所有「典型」霍亂弧菌起源的地區,成功的取代了原先的霍亂弧菌。關於這類無法預知的生物波動,還有另一樁近代發生的例子,包括發生在奈及利亞的拉薩熱,以及發生在烏干達的歐尼恩熱病的神祕起落,這些在第3 章曾經提過。

第三項可能會發生的糟糕結果,在於為了癱瘓敵國人民而進行的生物戰研究,在散播致命病原生物於敵方時,有可能會為部分地區(或是全世界)釀成流行病大災難。除了這些可以想像的災難之外,很顯然,人類還是必須固守在食物鏈裡限定好的位置上。過去一百五十年來,由於公共衛生策略的成功,造就了人類數目激增,對於糧食供應也造成了壓力。其他肇因於人口增加所產生的壓力,也以各種方式展現出來—不只是流行病學,也包括社會學、心理學甚至政治學。

鑑往知來

科技和知識,雖然曾大大的為多數人扭轉了疾病的自然發生過程,但卻從來沒有(而且就事物本質來看,也永遠不可能)把人類從古老的位置上解放出來,這個位置正是介於「肉眼看不見的微寄生攻擊」以及「由某些人對其他同類進行的巨寄生」之間。

當然,古早年代的單純兩極分法,也就是把人類社會簡單分為糧食生產者,以及倚賴前者維生的人的這種方法,早已深深改變了。這是因為發展出科學化的農業,而且糧食生產者如今也能由其他不直接生產糧食的人那兒,得到其他類型的服務。話雖如此,如何調適生產者與消費者關係的老問題,卻依然以複雜的方式存在,即使是在這機械化以及官僚化的時代。

當然,從來沒有任何長久、穩定的模式,能夠確保這個世界對抗地方性(假使不是全球性)的毀滅性巨寄生的擴張。一次世界大戰及二次世界大戰,全都導致地方性的毀滅;而且戰爭或革命儘管目的各有不同,都可能如同以往般,再次造成世上眾多人口的饑饉與死亡。

從另一方面看,人口數目的激增,其實反倒確定了糧食供應與人類饑餓之間,所存在的餘裕將會快速消失,使得應付異常危機的緩衝時間愈來愈短。危機一旦真的發生,醫生、農夫、行政人員以及所有維持現代社會物品暨服務通路的技術,都會是維持現存人口數目的關鍵因素。

回顧過去這幾世紀以來奇特非凡的紀錄,沒有人敢篤定的說,未來不會發生意想不到的突破,擴張到目前無法想像的範圍。假以時日,生育控制也許會追上死亡控制。某種類似人數與資源間的穩定平衡關係,可能會自我界定出來。但是就目前及不久的將來而言,很顯然,人類依舊處於地球上已知的生態變動中,最劇烈也最特異的階段。因此在不久的將來,正如人類的過去般,微寄生與巨寄生間現存的平衡中,出現的不會是穩定性,而會是一系列的劇烈變遷和突兀的振盪。

想了解等在我們前方的東西,就像要了解我們過去所經歷的東西般,絕對不能忽視傳染病所扮演的角色。我們能改變巧思、知識以及整合組織,但是不能消除人類容易遭受寄生物侵入的特性。傳染病在歷史上出現的年代早於人類,未來也將會和人類天長地久的共存,而且,它也一定會和從前一樣,是人類歷史中的基本參數以及決定因子。

本文部分內容取材自天下文化《瘟疫與人:傳染病對人類歷史的衝擊》
責任編輯/柯翎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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