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大獸醫高材生棄白袍當「脫衣舞猛男」一路紅到日本!他揭秘「這產業」其實也是台灣之光

2020-04-19 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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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台日兩地都曾擔任過GOGO Dancer的Benson(左一),來告訴你不知道的GOGO世界。(圖/Benson提供)

看台日兩地都曾擔任過GOGO Dancer的Benson(左一),來告訴你不知道的GOGO世界。(圖/Benson提供)

夜晚,位在日本新宿二丁目內,一個漆黑狹小的同志夜店裡,原本只聽得見男客人們的談笑聲,突然五顏六色的鎂光燈打下,一夕間只見燈光映照在滿身筋肉、身穿緊身褲的熱血舞者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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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者們有人手裡拿著扇子,有人只圍著一條毛巾,不管如何,只要音樂一下,他們就彷彿被人按下開關似的,隨著董茲董茲的節奏,開始扭動起他們那誘人的身材。而台下那一群早已按捺不住情緒的觀眾也伴隨著音樂,一個比一個還要High。這群撩起人們心裡深層慾望的舞者,被人稱為GOGO Dancer(以下簡稱GOGO)。

GOGO裡有一位非常特別的舞者,他叫Benson。說他特別,不只是因為他有著令人血脈噴張的身材,更是因為他是日本GOGO界裡,少數來自台灣的專業舞者。除了舞者這個身分外,他其實還是一位畢業自台大的獸醫師,最近更跨領域在日本開了一家護膚保養公司。究竟是什麼理由使得Benson,願意放棄高薪的醫療行業,反而選擇當起舞者,並一路從台灣跳到日本?身為同志的他,又為何會選擇待在相對保守與排外的日本呢?

放下書本、脫下醫師袍,轉身下海當GOGO

採訪當天,與Benson約在新宿剛蓋好的一棟商業大樓裡,大樓外有著一條可直通新宿車站的陸橋,從大樓內的落地窗更可眺望新宿御苑,這裡除了是高級商業人士的辦公大樓外,更是Benson的創業基地。

現年32歲的Benson有各種不同的身分,除了是一名獸醫、現役GOGO外,最近更創業成為了一家公司的社長。不過,從當天的穿著打扮,完全感覺不出一點傳統日本上班族的嚴肅氣氛,相反的,倒是有著一股台式悠閒感。到了約定的地點,只見Benson穿著白色休閒服與運動褲,一派輕鬆地從電梯走出來迎接,不說還以為是哪來的健身教練,完全與身旁西裝筆挺的日本人產生強烈的對比。

在濱崎步的歌曲《Lady Dynamite》中,也能看到找GOGO Dancer。(圖/翻攝自youtube)
在濱崎步的歌曲《Lady Dynamite》中,也能看到GOGO Dancer。(圖/翻攝自youtube

所謂的GOGO Dancer,主要是一群活動於同志夜店、酒吧等地方的舞者。一般常穿著露出度很高的衣服,在舞台上從事性感的舞蹈表演,並藉由誘人的身材來炒熱現場氣氛。此外,有些日本藝人在拍攝MV時,也會找GOGO Dancer來客串舞蹈,例如濱崎步的歌曲《Lady Dynamite》。在名稱方面,亦有GOGO boy、GOGO等稱呼。Benson表示,從台灣一路跳到日本,自己在GOGO界已經跳了8年了,其他與他同期的台灣GOGO,現在幾乎只剩他一人在跳。

Benson是日本GOGO界中,少數來自台灣的專業舞者。(圖/Benson提供)
Benson是日本GOGO界中,少數來自台灣的專業舞者。(圖/Benson提供)

不過,在還沒踏入GOGO界之前,喜愛動物的Benson,自台大獸醫碩士畢業後,其實也與許多普通的畢業生一樣,起初是先到動物醫院就職。從實習到正式成為獸醫,Benson擁有 7年多的資歷,不過在擔任獸醫的那幾年,他漸漸發現,獸醫的工作環境並非是他所喜歡的。

他不懂,為何在這個醫師圈,不管是醫人的醫生,或醫動物的獸醫,為何只要有一點錢或權,就會開始東搞西搞。Benson也提到獸醫的斷層很嚴重,「舊的技術跟新的技術實在差異過大,使用舊技術的醫生會覺得:『自己的經驗很豐富啊!』,但新的醫師會覺得:『我的知識很先進啊!』」,最後導致彼此無法配合。再加上,亞洲獸醫師的工作生態不太好,除了薪水低之外,工作時間過長也是一個問題。「幾乎每天都要上12小時,中間又要開刀,吃飯也是等下麻醉的空檔,才有辦法吃東西。」Benson無奈說到,而這也成為壓垮Benson的最後一根稻草。

俗話常說:「當上帝為你關了一扇門,同時會幫你開一扇窗。」儘管當時對獸醫圈感到心寒,但也是在這時,剛好讓Benson遇上了人生的轉機。從學生時代就苦練跳舞的Benson,因為受到當時夜店老闆的賞識,所以開始擔任起REFRESH夜店的整體舞蹈總監,「有時人手不足時,我自己也要下去跳,也從那時開始了自己GOGO Dancer的人生。」

從大學到碩士,Benson經歷了競技國標社、競技啦啦隊的洗禮,以及各種比賽、成果發表會、選秀表演等,因此對他來說,GOGO Dancer只是換個舞台表演而已。Benson表示:「第一次站在舞台時,因為那時還帶了其他GOGO新人,因此自己當然是不能怯場的啊!」

外界對於GOGO的誤解:「GOGO就是賣肉職業?」

不少人會對於GOGO這個職業有著刻板印象,認為GOGO是個偏向「賣肉」的行業。(圖/Benson提供)
不少人會對於GOGO這個職業有著刻板印象,認為GOGO是個偏向「賣肉」的行業。(圖/Benson提供)

有人也許會覺得,GOGO只是在台上扭扭身體罷了,但其實當一位稱職的GOGO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GOGO Dancer的外在琢磨不再話下,至少你要讓人看得舒服。」Benson表示,「健身真的很累,每天早上全身疼痛無法起身的痛苦、想要變的更大隻,要吃進更多東西的想法,吃不下都要繼續往嘴塞的痛苦。」儘管這邊痛、那邊痛,但Benson還是每天都去運動,對飲食方面也嚴加控制,他表示就算偶爾有聚餐,也幾乎都是吃火鍋,很少會吃蛋糕之類的。

另外,不少人會對於GOGO這個職業有著刻板印象,認為GOGO是個偏向「賣肉」的行業。就連Benson也曾在instagram上寫下:

よく「あんたはエロいだ」と言われた…

いつも僕のことがあまり知らない人は僕は変の仕事をしてるイメージがある

(中譯:常被人說「你這傢伙很情色呢」……。不太了解我的人,常常會有一種「覺得我正在從事奇怪工作」的印象。)

也因此,Benson表示,自己也曾在中國遇過,有客人在看完表演後,表明想帶他「出場」的情況,但他強調台日的GOGO基本上還是舞者,所以多半只賣肉「給人看」。不過各國的風俗習慣不同,有GOGO的國家也不只有台灣、日本,所以真的還是有願意被客人帶出場的GOGO存在。

常看成人影片的老司機一定都知道,儘管平平都是A片,但每種A片可都是有分門別類的,分類分得好,看得更盡興。而同樣能撩起他人慾望的GOGO,自然也透過分類來滿足各種不同喜好的觀眾。Benson表示,因為每個人喜歡的類型都極為不同,所以日本的同志夜店產業,打從一開始就會幫同志夜店分門別類,也因此GOGO的類型也是五花八門,從極胖、微胖、壯、瘦、極瘦都有。Benson舉了一個極端的例子:「像是『アスパラベーコン(蘆筍與培根)』的活動,就會找極瘦與極胖的GOGO來表演。」

所以,千萬別以為每個當GOGO的 都壯得跟館長一樣,其實正是因為有各種不同類型的GOGO,所以日本的GOGO才能百花齊放。Benson表示:「我們總是笑說在日本真的只要是個人都可以當GOGO,但這代表著整體文民素質的成熟,可以接受各色各樣不同的類型,加上日本屬於比較拘謹的民族,也不太會直白的說出自己的好惡。各色各樣的GOGO各有各的擁護者,便成就了現在日本的GOGO文化了。」

Benson的「斜槓人生」,從沒想過自己會跳到日本

Benson:「觀眾的熱烈歡呼,以及下台之後特地跑過來跟我握手感謝的每一瞬間,都讓我永生難忘。」(圖/Benson提供)
Benson:「觀眾的熱烈歡呼,以及下台之後特地跑過來跟我握手感謝的每一瞬間,都讓我永生難忘。」(圖/Benson提供)

關於印象最深刻的一次表演,Benson提到,不是日本,也不是台灣,而是到中國表演。他解釋,「因為那時中國才剛剛接受來自日本的GOGO Dancer文化,因此到各地表演都是非常誇張的排場,甚至有把我的海報印兩層樓高貼滿整個酒吧外的牆面。」

當問到跳GOGO的動力時,Benson表示,觀眾的反應一直是他當GOGO的最大動力。「每次的演出都希望可以讓觀眾體驗到前所未有的視覺觀感以及性感衝擊,抓住觀眾的眼光並且隨著音樂與氣氛改變演出方式,讓我每次表演前都充滿幹勁。」

雖然GOGO不是明星或偶像團體,但因為同屬於表演性質的工作,每個GOGO自然也累積了一定的知名度與粉絲。不過,人無百日好,花無百日紅,在擔任GOGO的那段期間,Benson也慢慢察覺,GOGO是一個「青春飯碗」。有些GOGO跳一跳就消失了,「一般GOGO的壽命只有2年而已。」Benson表示,如果人當紅時,沒有企業幫你包裝、炒作的話,「你就只能很短暫的出現,然後結束。」

之所以自己能跳這麼久,Benson說:「因為我並不把自己當成明星在經營,我希望讓客人能感受到,我的每場表演都是為你們在努力的,我並不是為了讓自己發光發熱,我是為了帶給你們開心而存在的。」

不過,體認到自己有一天終究會因為衰老而被取代,因而他開始萌生,邊跳GOGO,邊尋找「長期飯碗」的念頭。意外的是,這個念頭卻促成了他之後來日本跳GOGO的契機。

「從未想過我會來到日本工作,但我知道,我當初年輕的生命沒有辦法一直在同個文化中沉溺。」Benson表示,「剛好那時中國有一間電器公司想找我進去工作,自己也有想轉職的念頭,所以就進去了。之後就從最基本實習,一路做到經理,最後就被挖腳到日本了。」當然愛跳舞的Benson,並沒有打算放棄GOGO,所以就一路從台灣、中國,跳到了日本。「其實我一直過著斜槓人生」Benson笑說到。

「台灣GOGO是舞蹈館,日本則黯淡許多」 看GOGO產業的凋零

Benson的經歷十分特別,畢業自台大獸醫碩士的他,放棄進入高薪的醫療行業,反而選擇當起舞者,並一路從台灣跳到日本。(圖/Benson提供)
Benson的經歷十分特別,畢業自台大獸醫碩士的他,放棄進入高薪的醫療行業,反而選擇當起舞者,並一路從台灣跳到日本。(圖/Benson提供)

不過這幾年,其實Benson已經不在日本跳GOGO了,「我現在在日本不跳了,因為日本太便宜了。」談起現在日本的GOGO業界,Benson表示,「沒有一個GOGO能把這個當成主業,很多日本的GOGO其實過得很困苦,他們一定得要有自己的職業(本職)之外,周末還得去跳GOGO。」他透露,日本GOGO的薪資很不划算,如果以時薪來算,「他們(GOGO)晚上9點就要入場了,但到了早上6點,他們可能連薪水都還拿不到,還要等對方計算時間才能發薪水。由於薪水不是事先準備好的,有時候還可能拿不到薪水。」

另外,Benson補充,日本的GOGO界還有一個特殊的文化,那就是無法事先問薪水能拿到多少,所以GOGO們通常都得等到結束時才能知道。與日本GOGO相較下,國外的GOGO完全就不一樣了,「一定都是先談好價錢,才會去那個活動。」日本GOGO界的特殊文化,使得Benson漸漸將跳GOGO的重心,往外國放了。

談起台日GOGO的產業,Benson認為這個產業的起伏非常大。他表示,台灣當初的GOGO產業也是從日本傳過來的,所以從台灣的GOGO身上,不難能發現一些日本GOGO的影子。不過,Benson表示,雖然剛傳來台灣時,因為民風較保守,大家對於「站上台熱舞」這件事比較害羞,但時過境遷,如今新一輩的GOGO其舞蹈幾乎可媲美專業舞者了。Benson強調,這幾年,台灣的GOGO產業也開始從輸入變成輸出,再加上台灣GOGO非常稀少,所以在亞洲顯得格外珍貴。換言之,難道日本的GOGO現在已經無法輸出了嗎?

對於在台日兩地都曾擔任過GOGO的Benson來說,他認為會出現這種「逆輸出」的情況,有很大一部份是因為日本的GOGO缺乏舞者的訓練。他表示:「現今2020年的GOGO台日差異,存在的是台灣的GOGO Dancer多半都真的是舞者出身,而日本的GOGO基本上都缺乏舞者訓練。」Benson提到,當初日本Shangri-la(Shangri-la通稱為アゲハ,為日本最大型的同志派對)所訓練出來的GOGO,只要在紅色的光線下撩起客人的慾望,那就足夠了。但隨著國際化的發展,各國GOGO同台演出的機會也變多了,如果台日GOGO站在一起演出,很明顯就能看出表演風格完全不同。「台灣GOGO完全就是舞蹈館的感覺,日本GOGO便顯得比較黯淡了。」Benson說到。

儘管台灣的GOGO人才輩出,但現在的大城市,GOGO已經不足為奇了。「好看的人隨處可見,真正尊重GOGO表演文化的人少了,相反的反而讓GOGO的演出淪為粗製濫造都可以呈現的次文化了。」Benson感嘆的表示。

責任編輯/潘渝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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