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子把每張全家福裡,有她的部分全割掉…作家訪談多位後母,揭這些女性不為人知的傷痛

2020-04-25 0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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壞心繼母的故事,令我們反感、憤怒、豎起耳朵聽。趕走並迫害丈夫孩子的繼母,同時令我們不安又放心:那個女人怎麼會這麼邪惡,果然如同我們想的一樣。我研究所的朋友用不屑的口氣講著,「我爸的老婆……」──我朋友通常那樣叫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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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好刺激,聽起來既成熟又疏遠、叛逆,就好像在說:她不是我媽媽,甚至不是我繼母;她對我來說什麼都不是──「……她有夠討厭的,就跟人們講得一樣,有夠壞。」朋友繼續講她大學的時候,她父親和這位妻子,這個第二任老婆,搬到鎮上的另一頭,結果沒給女兒新家鑰匙。

我感到不可思議,怎麼會如此把繼女「拒於門外」。那可是她爸爸的房子,不也就等於我朋友的房子?我朋友難道不該有這個權利自由進出?怎麼會有繼母如此厚顏無恥,還真的就跟傳說中的邪惡繼母一樣──吃醋、冷血、小心眼,不肯讓繼女上門?她連鑰匙都不肯給你?你爸也就真的聽她的?多年前,我朋友和她們的繼母故事讓我感興趣的地方,在於這些事件令我難以理解。我有好多問題想問:你的繼母怎麼那麼壞?她怎麼會那樣啊?

二十年後,我的感受不同了。現在我明白朋友的繼母做的事,不是為了把別人鎖在外面,而是想把自己關在安全的地方。外人眼中最疏離的繼母,通常正處於最脆弱疲憊的時刻。經歷了多年沒人感謝、甚至是被攻擊的日子後,她們是在採取行動保護自己。我發現,令人感到把每個人拒於門外、憤怒、嫉妒、怨恨,或單純就是冷酷繼母的想法,實情可能正好與此相反。多年聽見繼子女明示暗示冷嘲熱諷「你不是我媽」後,我們可能會採取你怎麼對我,我就怎麼對你的模式,你又不是我孩子,並做出符合這種態度的行為。我們的動機,比單純的以牙還牙還複雜得多。

從某方面來講,所有不快樂的繼母都是一樣的。我們的性別似乎扮演著很重要的角色。女性想與人連結,想當「工匠」,修補好功能失調的繼親家庭荒廢的房子,我們想「修補關係」,把「前孩子」帶回家照顧。我們想當好人,感化不聽話的叛逆繼子女,讓他們浪子回頭,雙方成為一輩子最要好的朋友。

對女性來說,我們不只很想這麼做,這種要對抗現實的事,甚至令我們感到不做不行。到底為什麼要接下這種難如登天、吃力不討好的差事,即使理智勸我們不要?因為我們就是一定得做。專家告訴我們,女性的自我價值,以及她最根本的身分認同,與她的人際關係成不成功密切相關,甚至分割不了。社會學家與家庭專家維吉尼亞.施瓦茲博士(Virginia Rutter)的結論是,「大量的研究顯示,女性的自尊與人際關係是否融洽息息相關,繼親家庭也是一樣的情況。」簡單來說,我們女性需要喜歡別人,也需要被別人喜歡,缺一不可,否則我們會感到自己沒做好,是一個失敗者。

我們認為需要解決繼親家庭碰上的問題,把問題當成自己的責任。這種看法根深蒂固(數十年來,父母與社會都是那樣告訴我們),幾乎不可能抗拒。伊麗莎白.卡特(Elizabeth Carter)是美國威徹斯特郡家庭治療學會(Family Institute of Westchester)的創辦人與榮譽主任,以及《無形的網:家庭關係中的性別模式》(The Invisible Web: Gender Patterns in Family Relationships)的共同作者。

她指出,「女性被教養成認為必須替每一個人負責。繼母要是看見孩子不開心,或是丈夫無能……她就會過去幫忙。女性會想辦法解決問題──不論那究竟該不該由她們想辦法。」我們知道繼親家庭有大量問題,有著人際關係的障礙與煩心事;我們有大量的理由懷疑自己、責怪自己,覺得自己沒做好。事實上,貝勒大學的貝雷博士發現,在再婚家庭裡,繼母是所有家庭成員中最會批評與責怪自己的人。

在這一點上,我們和男性有著天壤之別。研究顯示,繼父參與繼子女事務的程度低非常多──內心也沒那麼多的衝突、壓力、罪惡感。此外,我們的先生不論本身是不是繼父,對我們認為必須把每個人團結在一起的想法,以及我們心底深處深深的挫敗感,皆感到相當困惑不解。女性與男性看待繼親家庭問題的性別差異,有可能讓夫妻之間無法同心,增加妻子的疏離感與挫敗感。我們全都能明白繼母布蘭達的感受。布蘭達有兩個小小孩,還有一個青春期繼子,她告訴我,「有時我會恨自己不能做得更好,無法讓我們成為一個家,永遠在和先生吵他兒子的事。」

女性有時會對無法建立連結、無法解決問題,感到耿耿於懷。或許那解釋了為什麼在我的訪談過程中,好幾位有繼子女的女性,告訴我相同的故事,或是某種版本類似的故事,以相似到出奇的方式,談彼此共同的憂慮。我們努力溝通,但無法溝通,誤會與誤解產生,我們一再感受到挫敗與怨念──必須面對男方的孩子時,他們有時會引發我們心中醜陋的情緒,那些我們覺得自己不該有的禁忌情緒。那種感覺就像某位繼母告訴我的話,「救命啊!我困在電影裡!」

某位女性的繼子女每週(或是一個月幾次)打電話回家,每次都在電話答錄機上留下相同的留言,「嗨,爸爸,是我。希望你一切平安。我想你。打電話給我。掰掰,爸爸。」數十通留言,從來不曾有一通向爸爸的妻子打招呼。答錄機上的錄音是繼母的聲音,平日也是她在聽留言(好吧,繼子不知道這件事,但還是一樣……)。更糟的情況是,繼母可能得和繼子女同住一段時間,在隔週的週末到火車站接送,還寄給繼子生日卡,或是協助繼女籌備婚禮,不斷重新安排自己的生活和優先順序,投入多年光陰,努力建立關係,因為現實就是她嫁的人有孩子。

告訴我電話答錄機故事的女性,不認為自己過分敏感,但坦承繼子的留言令她不舒服。繼子一再假裝她不存在,她怎麼可能沒留意到?最糟的是,光是想到這件事、光是有不舒服的情緒(先生的孩子從不在留言中向自己打招呼),她就覺得自己很小心眼。這是典型的邪惡繼母困境──其實不是任何人的錯,但因為她不舒服,所以這件事變成她的問題。她可以想像,要是下次繼子女打電話過來,她告訴他們,「嗨,近來好嗎?太好了,是這樣的,我想講一件事,我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到,但你每次打電話過來留言,從來沒跟我說嗨,只和你爸爸打招呼,我有一點……傷心。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她知道自己永遠無法把這些話說出口,要是說了,也只不過是節外生枝。她原本就察覺繼子女在說她的閒話,這下子更是被抓到把柄──繼母是個控制狂、情緒緊繃、管東管西、不懂得放手、她在嫉妒。

女人心想:還是算了,別跟繼子女提那些話,順口提醒先生一下就好。她不想鬧出什麼事,只是暗示一下,希望告知情況後,先生就會懂她的意思,「好奇怪,每次提姆打電話過來,雖然他聽到答錄機上是我的聲音,他都會說,『嗨,爸。』不曾說過,『嗨,琴。』」然而,先生點點頭,看起來心不在焉,或是覺得有點煩,接著就改變話題。繼子繼續留一樣的電話留言。幾個月後,或是一年後,女性再也不試圖暗示先生。當然,她平常不是那麼畏畏縮縮的人──我的訪談對象用急促、防衛心強的語調,講出故事的這個部分。她害怕就算同為繼母,我仍會在心中想,你這個女人怎麼會那樣。她怕我批評她居然有這麼典型的邪惡念頭,即便只是一閃而過的想法。

她心慌意亂,受到傷害。沒錯,只是一些小事,但成為一家人都已經這麼久了,她仍不免感到,繼子女的這類作為是在故意無視她,拒絕承認她這個人的存在(即便只是無意間)。然而,她是大人了,她決定要當個情緒成熟的人,正大光明地面對,不要偷偷懷恨在心。她不要生悶氣,讓傷口化膿,讓小事不必要地鬧大,她要再次提醒先生這件事。她告訴自己:先生一定會理解的,一定會告訴他的孩子,這樣的「不小心漏掉」有點奇怪。聽到電話答錄機上是繼母的聲音時,有禮貌的做法是同時向雙方打招呼,「嗨,爸。嗨,琴。我是提姆。」

然而,先生一下子惱羞成怒,「為什麼又要提這件事?根本從頭到尾就沒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先生替兒子說話,「他已經盡量不出現在你眼前了,你卻還是有辦法挑他的毛病。你太敏感了。為什麼就是不能放過這件事?」

女人跳腳,「我只是說出你兒子做了什麼。為什麼要把矛頭指向我?」她嚇了一跳,失望又茫然。她真的太過分了嗎?她還以為,自己只是在說出心中的感受,請先生幫忙。為什麼她只是說出他的孩子做了什麼,夫妻間就有了裂痕?難道她的感受不重要?是她太蠻橫了?難道說她要求的事不合理嗎?她覺得沒有啊,可是她也不確定。她不懂,憑什麼要她忍氣吞聲。他的孩子的確做了沒禮貌或傷人的事,為什麼要她視若無睹,為什麼要裝沒事?

這一類的爭執就算一下子就過去,仍令人感覺破壞力十足。那是夫妻倆最早開始吵的事,但吵了也沒用,一遍又一遍,問題永遠沒解決。怎麼又來了,他們又回到原點?成為繼母的女人開始驚慌。她覺得被誤解,被視為理所當然,氣急敗壞,氣丈夫,也氣他的孩子。又來了。又來了!這是一場無望的戰爭,再次回到最苦澀的情緒荒原。

好不容易相安無事幾個月,但顯然那些事永遠都在,就算是開心的時刻也依舊存在陰影,一切就只因為答錄機上一則短短的無聊留言。有那麼一瞬間,她恨丈夫,恨丈夫的孩子,恨自己是個繼母,內心酸澀,不禁想著:我怎麼會變成這種樣子?事情到底什麼時候才會好轉?心理治療師凱薛談到這樣的情緒:

當繼母覺得自己向孩子釋出善意,孩子卻沒回應,她會很痛苦。有的時候……被孩子拒絕會令她懷疑自己身為人的價值……多數的繼母對繼子女都抱有矛盾的感受。女性要是只准自己拿出愛孩子的一面,只允許自己有正面的情緒,壓抑怒氣與恨意,她們有可能在無意之間,把自身的負面情緒投射在孩子身上。

碰上繼子女不免冷臉對我們、疏遠我們的時候,我們常會感覺他們是故意的,我們必須允許自己不必永遠拿出慈愛的模樣,原諒自己的反應,我們只是人,不是聖人。「我感到要成功當個繼母的話,你得很有自信,沒有任何人能騎到你頭上,或是你得忍耐再忍耐。」說出這段話的女性,有一個二十多歲的繼女,繼女有時渾身是刺,冷冰冰的,毫不掩飾敵意。

「我不是那種沒人敢惹的母老虎,但也不是忍氣吞聲的小媳婦,『喔,先生的女兒又在糟蹋我了,可是她不是在針對我。真的,沒關係的。』」很少會有人告訴有繼子女的女性,她們的感受和家中其他人的感受一樣重要。人們經常要我們裝沒事,反正忍著點就對了(「夠了,不要再去糾結這件事!」),然而壓抑的壞處多於好處,不舒服、不耐煩的情緒不斷累積,持續化膿,最後演變成真正的恨意,忍無可忍,一下子爆發。

如何才能打破這種循環?首先,接受現實,承認不管我們的繼子女幾歲,試圖排擠繼母是繼子女的慣例。他們會在有意無意間做出一些事,讓我們感到被無視、孤立、沒人感激。繼子女會在暗地裡發送訊號,或是有時一點都不偷偷摸摸,明擺著就是希望我們消失,把我們從照片裡修掉,或是在電話答錄機上留言時當我們不存在。

我聽過一則故事,有一位女性的繼女結婚時,沒邀繼母參加婚禮,即便她已經和這名年輕女性的父親結婚近二十年了。繼女的理由是「媽媽會心情不好」。她先生很有擔當,出面告訴女兒,他們兩個人會一起出席,要不然他也不去了。然而,這位繼母一直沒能真正釋懷,情有可原地好長一陣子不再努力和繼女來往。另一名女性去看參加住宿營的繼子,發現繼子在上下鋪旁的牆壁上,貼上全家福照片,但小心翼翼把每張照片裡的繼母,臉的部分全部割掉。那位繼母告訴我,令她更心痛的是,先生根本沒注意這件事,還替兒子找理由:

我先生說,「喔,有嗎?他會那麼做,大概只是因為知道他媽媽也會去看他吧。」也許真的是那樣吧。然而我已經盡了很多努力,想和繼子拉近關係,況且他不是六歲,是十六歲。我很訝異,也很心痛,我們一起走過那麼多路,他居然連照片都要抹去我的存在。

發生那件事之後,我明白不論我多努力,不管我對繼子多好,他仍不會敞開雙手擁抱我,不會把我當家人。我不怪他。真的,我跟他確實沒有血緣關係。反正不管怎麼樣,在那之後我想明白了,我應該把心力用在婚姻和自己的身上。他的事,我不想管了。

前文提過,有時繼子女會造成夫妻失和,把我們推開,操控他們的父親。此時繼母不能生氣,這是禁忌,但生氣是人之常情。當我們發現,明明是繼子女行為有問題,但他們總有辦法讓我們看起來像壞人,我們的怨氣會增生。伊黎.華德曼(Ayelet Waldman)在小說《愛與其他不可能的追求》(Love and Other Impossible Pursuits)中揭曉了繼母生活中的這一面。故事主角艾蜜莉亞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先生異常早熟的五歲兒子威廉也不接納她,有時會故意惡搞她這個繼母。

某個天氣嚴寒的下午,艾蜜莉亞帶繼子去看紐約中央公園的哈林湖(Harlem Meer)。這還是頭一次兩個人真心度過了一些愉快的時光,但威廉在湖邊滑倒,靴子陷進淺水,沾滿泥巴。幾分鐘後,他們回到家,在公寓的大廳碰到她先生傑克。艾蜜莉亞知道自己麻煩大了,威廉一定會利用自己跌倒的事。果不其然,小男孩嚎啕大哭,哭訴繼母「把我扔進湖裡」。艾蜜莉亞說她沒有,但她的無辜再也不是重點。問題在於她先生心中所想,她不喜歡威廉、也不關心威廉。父子轉身離去,踏進公寓走廊,準備幫小男孩洗澡。艾蜜莉亞感到被丟下、被陷害,她得替自己說話:

「你不跟孩子解釋嗎?……只是一點泥巴和水而已,不必哭成那樣?傑克,我們玩得很愉快!」

傑克的嘴唇緊緊閉成一條線。

「你他媽的一點都不在乎。他很冷,他很害怕,但你一點都不在乎。」

「我真的在乎,但他沒嚇到,你知道威廉這孩子,他很愛大驚小怪。」

傑克靠過來,低聲告訴我:「艾蜜莉亞,你自己不知道你看著威廉時,你臉上是什麼表情。你比他媽的哈林湖還冷酷。」

他用力打開門走出去,砰一聲關上。先前我努力對他兒子好,我真的有,但如今他的話,那些沒說出口的話,就像液態氫一樣把我凍住。他的話凍住我,我僵住了,無法動彈,他永遠不會明白他帶來的寒意。我面色發白,渾身發冷。

艾蜜莉亞的感受──先生站在兒子那邊;她是冤枉的,但依舊看起來像個冷酷無情、手法拙劣的邪惡繼母,虐待他可憐的兒子。她在當下那一刻的絕望恐懼,她的寂寞,許多繼母都能明白這樣的心情。人們沒對我們明講的話,我們沒說出口的話,那些被掩蓋在「你應該」、「你必須」、「你是大人,別跟孩子計較」之下的話,人們太常沒意識到,繼子女不一定永遠都和白雪公主一樣,是甜美的受害者。繼子女經常和威廉一樣,似乎故意找我們的碴。華德曼點出另一件人們沒發現、但那是繼母基本日常的事:

當我們的先生無視或拒絕承認,他們還小或已經成年的孩子做的事或說的話,當丈夫假裝沒看見孩子對繼母做出的粗魯行為,那會帶來被背叛的感受。如果孩子是對陌生人做出那些事,父親不太可能不出聲制止,卻放任他們那樣對待繼母。

威廉的大哭大鬧,挑撥離間,以及父親那麼輕易就相信了(被矇騙的父親),相較於我聽過的真實人生故事,其實還不算什麼:A差點被繼女推下樓,先生卻指控她「講話誇張」;B被年輕的繼女毆打,直到先生出面阻止,不再歡迎女兒上門;C的繼子從來不跟繼母好好講話,出口成髒,但先生只說「不想介入你們兩個人之間的問題」。當然,這些是比較極端的例子,繼子女的敵意過了頭。然而很不幸的是,常見的狀況是孩子對繼母做出不當的行為,丈夫又個性消極,不肯承認自己的孩子有問題,不站在妻子那一邊,孩子就更加肆無忌憚地對付繼母。

當然,當先生不保護我們,我們可以替自己站出來,替自己說話,然而這種做法通常會有副作用,或是落人口實,聽上去的確就是邪惡的繼母。某些繼母不惜一切都要避免被貼上邪惡的標籤。雷妮是醫師,有兩個親生的孩子、一個十歲的繼子。她表示,「我會把自己拉回來,永遠想到這可不是你的孩子。碰上『我繼子』泰迪時,我有各式各樣的顧慮,事情永遠不是表面上那麼簡單。舉例來說,如果是我自己的孩子,我覺得他們不乖,我會要他們罰站,但如果是泰迪不乖,我會多想一下。要處罰嗎?還是不要?」

我們擔心光是合理的罰站,就可能讓我們和繼子女之間、我們和先生之間、我們和先生的前妻之間,關係惡化。我們是繼母,人們期待我們要忍讓,通常一忍就是好多年。如果我們不肯算了──如果我們抱怨、設下界線,或是告訴繼子女,要是他們不肯當個文明人,我們不歡迎他們──就成了刻板印象中的小心眼壞繼母。我們啞巴吃黃蓮,默默生氣,默默不高興,最後忍不住對著另一半的孩子爆發,完成循環,照著我們根本不想演的劇本,扮演著壞心繼母的角色。

布蘭達向來自認幽默討喜,卻困在典型的繼母互動中。她垂頭喪氣地向我吐露心聲,「我不曉得事情是怎麼發生的。」事情每況愈下,繼子尖酸刻薄,布蘭達的反應是向先生抱怨,先生覺得她無理取鬧(「你想怎樣──他爸媽離婚了!」、「他也不好過;你應該多體諒他一點!」)。每次繼子用惡劣的態度對布蘭達,她就更氣,也用更惡聲惡氣的方式對待繼子。繼子敢對她大小聲,她感到難堪,證明她在家中沒地位。就算你的情形不像布蘭達或前文的例子那麼極端,這種不良的繼親家庭互動,這種死循環,有可能讓你的婚姻斃命。

我們的先生通常看不見我們有多辛苦,或是批評我們的處理方式。那些能和孩子相處的有限時光(那些讓我們有時想到就怕的時刻),似乎是我們的先生活著的人生目的,他們極為享受那些親子時光。先生對於和他的孩子相處的感受,和我們不一樣,就好像中間有一道無法跨越的高牆。我們不得不面對一個明擺在眼前的事實:

除非我們極度幸運,天時地利人和,我們不可能和先生一樣,全心全意愛著他的孩子。我們不可能每一次繼子女來訪,或是碰上繼子女的事,永遠歡天喜地,而且有時要假裝開心,不是容易的事。然而奇妙的是,承認這些難堪的事實,除了不會帶來更多問題,反而還能降低標準,順便大幅降低我們的血壓,在無止境的折磨中,讓我們暫時喘一口氣。此外,接受事實也能讓我們有機會探索相關情緒的背後,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明白為什麼我們會如此喘不過氣,為什麼剩下的世界似乎要消失不見。

作者介紹|溫絲黛.馬汀博士Wednesday Martin, PhD.

作家及文化評論家,於紐約有逾二十年的寫作與社會研究者經驗。著有《紐約時報》排名第一暢銷書《我是一個媽媽,我需要柏金包!》及《性、謊言、柏金包:女性欲望的新科學》,作品散見於《紐約時報》、《大西洋月刊》(The Atlantic)、《每日野獸》(The Daily Beast)、《好萊塢報導》(The Hollywood Reporter)、《哈潑時尚》(Harper's Bazaar)、《倫敦泰晤士報》(The Times (London)),以及《每日電訊報》(Daily Telegraph)。此外,她也是《早安美國》(Good Morning America)、《今日秀》(Today)、CNN、全國公共廣播電台(NPR)、NBC News、BBC Newshour的常客。馬汀於耶魯大學取得博士學位,目前與丈夫和兩個兒子定居紐約市。

Website|wednesdaymartin.com

本文經授權轉載自時報文化《變身後媽》(原標題:自己的高牆:「你又不是我孩子!」:憤怒、嫉妒、憎恨 “You’re Not My Child!”: Anger, Jealousy, and Resentment)

責任編輯/林安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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