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選文》跟隨揚•蓋爾體驗哥本哈根:自行車只是開始

2017-02-26 06: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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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日早上,哥本哈根街道上騎車上班的人們。(馮婧攝)

工作日早上,哥本哈根街道上騎車上班的人們。(馮婧攝)

當今全球規劃與建築領域,尚在世的大師為數不多。丹麥建築師揚•蓋爾(Jan Gehl)可能是其中最具影響力的人物之一。50年前,以摩天高樓與寬敞街道為主導的現代規劃方興未艾,揚•蓋爾作為時代「異類」,開創了公共空間與公共生活研究的先河。如今,揚•蓋爾出版了6部著作,其中《建築之間》和《公共空間公共生活》也已經成為中國建築規劃院校的經典讀本。他參與的紐約時代廣場、悉尼市中心的街道與公共空間改造項目,也在國際上贏得廣泛讚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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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耄耋之年的揚•蓋爾,仍活躍在世界各地,傳播研究、推動實踐項目。2016年8月24至26日,筆者赴哥本哈根參加了由蓋爾擔當主講的大師班。希望借此機會重新思考大師揚•蓋爾的研究,進行一些城市實驗,測評我們身邊的公共空間。

此篇以澎湃新聞記者的個人視角分享此次哥本哈根之行的收穫,講述哥本哈根自行車的故事。

參加這次蓋爾大師班的,有來自世界各地50多位規劃、建築和景觀的實踐者,其中不乏帶著膜拜大師心情的崇拜者。第一天自我介紹時,揚•蓋爾說,我的名字叫揚,剛才聽到有人在我名字後面加了「蓋爾」,記住嘍,叫我揚。整個大師班期間,揚一直用風趣幽默的故事告訴大家,什麼是好的城市公共空間,以及哥本哈根的寶貴經驗。

 

丹麥建築師揚•蓋爾(Jan Gehl), 圖片來自Gehl。
丹麥建築師揚•蓋爾(Jan Gehl), 圖片來自Gehl。

自行車文化孕育的城市

自行車已成為丹麥文化的新標誌,越來越多的遊客騎自行車暢遊哥本哈根,也有來自世界各地的政府官員及城市建設者,來丹麥學習自行車的成功之道。蓋爾大師班期間,我們不僅瞭解了建築師和規劃師的自行車經驗,也聽到曾經在政府工作的實踐者和政治家的故事。

很多人都會問,什麼是哥本哈根的自行車文化?揚•蓋爾沒有講條條框框的道理,而是講了自己岳母的故事。他的岳母住在郊區,每週都會到他家裡,看看家裡是否一切都好(to check if everything is ok)。岳母年輕的時候騎自行車,後來住到了郊區,不得不開車來看望女兒女婿,看看家裡是否一切都好。後來,岳母得了病,醫生說,你不能再開車了,她就搬回城裡,每週騎車去揚的家裡看看是否一切都好。再後來,她年歲越來越大,也無法騎車了,她就推著自行車去揚的家裡,看看家裡是否一切都好。揚說,你沒法騎車,怎麼還推著自行車,她說,推著自行車,總比推著那種給老人用的推車好。揚的孫子4歲學自行車,5歲上路,今年9歲可以騎8公里。

蓋爾大師班上,揚•蓋爾、拉爾斯•蓋姆佐(Lars gemzoe)與安德列•羅爾(Andreas Røhl)討論哥本哈根的自行車。(馮婧攝)
蓋爾大師班上,揚•蓋爾、拉爾斯•蓋姆佐(Lars gemzoe)與安德列•羅爾(Andreas Røhl)討論哥本哈根的自行車。(馮婧攝)

拉爾斯•蓋姆佐(Lars gemzoe) 是揚•蓋爾的長期工作夥伴。揚•蓋爾這樣介紹他:「這個傢伙一輩子沒有駕照,一直騎自行車、坐公車,出差就坐火車。」對此,拉爾斯聳聳肩表示,沒有發現開車的必要性。

而蓋爾事務所的另一位合夥人克裡斯汀•維拉森(Kristian Villadsen)發現,當他告訴中國朋友,自己沒有汽車時,地位似乎瞬間下降了。他擁有私家車的時間大概只有三個月,並且只用了四次。最後,他把車賣了。哥本哈根的汽車稅高達180%。不過,也有一位丹麥人表示,自己買了特斯拉,雖然很貴,但這是唯一不用交稅的車。

對丹麥人來說,自行車不僅是方便的交通工具,更是一種自然的生活方式。在一項調查中,被詢問為何選擇自行車出行時,56%的人認為速度快,37%的人認為更方便,26%的人認為更健康,29%的人認為更便宜,12%的人認為自行車是開啟一天生活的好起點。

政治家的遠見

丹麥沒有汽車工業,城市地形大多平坦,而且面積不大,周邊多自然景觀。因北歐冬天長且陽光少,人們尤其喜愛陽光,只要有陽光,就想進行室外活動。而且,丹麥人民的公共參與意願極高,2015年丹麥大選的投票率高達85.9%(2012年美國大選的投票率為58%)。在丹麥自行車大使館(cycling embassy of Denmark)CEO克勞斯•邦達(Klaus Bondam)眼裡,以上這些為丹麥人愛騎自行車提供了最基本的條件。

丹麥自行車大使館,是一家向世界推廣丹麥自行車品牌的組織平臺。平臺上的會員組織包括丹麥自行車相關的企業、當地政府以及民間組織。克勞斯•邦達曾帶領不少美國城市的政府官員騎車游哥本哈根。

克勞斯•邦達為哥本哈根的自行車發展做了很多貢獻。他曾在哥本哈根市議會工作八年,2006-2009年期間,擔任負責技術和環境事務的市長。他還做過演員和劇院經理,演說技巧一流。

2005年,他開始參加競選,其政黨亦成為首個把自行車放到城市發展重要地位的主流政黨。其實,早在2002年,哥本哈根政府就發佈了《自行車政策2002-2012》。但隨後沒有太多實質行動。這種狀況直到克勞斯競選成功才得以改變,哥本哈根的自行車才真正進入投資建設日程。後來,克勞斯還擔任過丹麥文化部官員。正由於這些對自行車充滿熱情的活動家,自行車的相關政策才得以逐步變為現實。

 

1960年代反對汽車增長的哥本哈根市民,圖片來自Klaus Bondam。
1960年代反對汽車增長的哥本哈根市民,圖片來自Klaus Bondam。

揚•蓋爾認為,哥本哈根的自行車文化和這座城市的歷史密切相關。

哥本哈根是一座以工人為主的城市,政治立場一直中間偏左。二戰後,只有有錢人才開車,工人們大多騎自行車。當時的哥本哈根沒什麼錢,無法修建新的基礎設施,如寬敞的馬路和現代化的大樓。

克勞斯•邦達說,在經濟快速增長及汽車增多的1960年代,也有人建議,把湖填了建高速路,但遭到很多市民反對。最終,哥本哈根選擇了一種經濟適用的城市發展模式,鼓勵人們騎自行車,改善公共空間。

人們對自行車的需求變化,在一項統計中體現出來。在1946-2014年間,哥本哈根一條城市主路(Nørrebrogade),工作日自行車使用的次數經歷了先降後升的過程:1949年(二戰後)是6.2萬,1978年(石油危機後)降低到0.8萬,2014年又增長到4.2萬。

哥本哈根一條城市主路(Nørrebrogade)工作日自行車使用次數統計圖,圖片來自GEHL。
哥本哈根一條城市主路(Nørrebrogade)工作日自行車使用次數統計圖,圖片來自GEHL。

克勞斯•邦達認為,2010年是丹麥自行車的轉捩點,丹麥政府成立了專門的自行車基金(2009-2014)來完善自行車設施,基金總額達1.3億歐元,各地政府可申請相關的自行車專案。項目包括:自行車城市(cycling cities)、自行車通勤(cycle commuting)、用自行車去上學或休閒(cycling to school and leisure)、自行車娛樂及旅遊(recreational cycling and cycling tourism)、自行車發展及示範項目(development and demonstration projects)、自行車競選活動(campaigns)、小島上的自行車旅遊(cycling tourism on small islands)。若專案申請成功,預算的40%將由國家自行車基金資助,地方政府出60%。今天哥本哈根仍有大量自行車項目,但在投資數額方面,自行車設施遠遠無法和其他公共交通設施相比,比如公車和地鐵建設。

哥本哈根新建的自行車橋「接吻橋」(kiss bridge)。(馮婧攝)
哥本哈根新建的自行車橋「接吻橋」(kiss bridge)。(馮婧攝)

克勞斯•邦達認為,發展自行車最重要的策略之一,是推廣日常騎車(Everyday cycling)。其中一個方法是,讓自行車道變得像車道一樣普通。以前,哥本哈根把自行車道塗成藍色,雖然效果不錯,但總有臨時設施的感覺。近幾年,哥本哈根重修了自行車道,拓寬了人行道。自行車道一定要加上路沿石,成為城市道路自然的組成部分,這樣一來,自行車道、人行道和汽車道會更統一和平等。此外,現在的火車上可免費攜帶自行車,有專門的車廂,座椅的設計也非常有趣,可以停放自行車。

哥本哈根火車上可以停放自行車的座椅。(馮婧攝)
哥本哈根火車上可以停放自行車的座椅。(馮婧攝)

哥本哈根的一些自行車道寬度超過3米(和機動車道差不多),這是考慮到拖車自行車超車的需求。據統計,哥本哈根有30%的家庭有拖車自行車(cargo bike)。路上經常可以看到,拖車裡坐著的不僅是小孩,也有成人,還有很多人用拖車運載物品。克勞斯說,近期一項歐盟的研究表明,城市50%的卡車貨物運輸,可以用電子拖車來替代。他說,哥本哈根還出現了拖車店鋪:比如,辦公室樓下,有一個開鎖匠,開著拖車自行車出去做生意,能接到更多訂單;還有一位女士,甚至用拖車運棺材,生意也不錯。

哥本哈根隨處可見的拖車自行車。(馮婧攝)
哥本哈根隨處可見的拖車自行車。(馮婧攝)

實踐者的嘗試

2015年,哥本哈根的自行車出行率達45%。下大雪時,甚至有75%的人騎車,因為城市會優先清理自行車道上的積雪。1995年到2013年,自行車給哥本哈根帶來了積極改變:自行車相關的就業增長了17%,哥本哈根的居民增長了19%,使用自行車出行的次數增長了25%,而使用汽車出行的次數減少了38%。哥本哈根要在2025年達到75%的綠色出行率。

哥本哈根一些有趣的自行車設施設計常被國外媒體報導。比如:人們在等待紅燈時,不用下車,可以腳踩路邊欄杆;騎行時可以把垃圾方便地扔到垃圾桶。但安德列•羅爾(Andreas Røhl)認為,這些設施都是錦上添花,沒有也沒關係,最重要的是完善的基礎設施:城市尺度的連貫而安全的自行車道系統。

安德列•羅爾現在是蓋爾建築事務所的自行車專家。但他大學的專業是政治科學。2007-2015年間,他擔任哥本哈根市政府自行車專案主管,直接在一線參與哥本哈根推廣自行車的實踐。安德列•羅爾回憶,自己第一次騎車是在上幼稚園時,父親說,不要在馬路上騎,去石頭路上騎。那種顛簸的感覺,是他對自行車的第一印象。他笑稱,自己一直記著那次糟糕的印象,所以長大後就努力推廣完善的自行車道。

哥本哈根制定了一套計算自行車經濟效益的評估體系,把居民的健康也納入考慮。根據這個評估方法,在哥本哈根每騎一公里自行車,城市將獲得0.37歐元的經濟利益;如果在高峰期,把汽車出行換成自行車,每騎一公里自行車,城市將獲得0.54歐元。一位連鎖超市的負責人說,我們看到人們如何騎自行車購物,所以,要完善自行車道和自行車停車設施。還有一個購物中心(fisketorvet),因為方便的自行車設施而備受歡迎,入口最醒目的標誌就是自行車停車場的紅色標牌。

哥本哈根隨處可見的拖車自行車。(馮婧攝)
哥本哈根隨處可見的拖車自行車。(馮婧攝)

哥本哈根也犯過錯誤,也曾出現過自行車道斷頭路的現象。但哥本哈根是一座勇於嘗試的城市,不怕失敗,從失敗中積累經驗。而在有的城市,人們可能不願承擔失敗的責任,也不願做嘗試。

一個例子是自行車左轉。荷蘭的自行車左轉,有停留等待的區域,並明確畫在地面上;哥本哈根沒有這樣的考慮,而採用了更直接的方式:停車,下車把車轉90度朝向左邊,然後等待直行的綠燈。哥本哈根的自行車設施還在逐步完善,相比荷蘭,丹麥的自行車停放仍然有很多問題。

另外,哥本哈根的公共自行車GOBIKE也遭到很多批評。據說,每輛自行車的成本高達1萬美元(包括安裝和維護),因此每小時使用費高達約25元人民幣。記者親自體驗了這種高級的公共自行車,感覺並不便利。車身非常重,跟電動車差不多,車座偏高,騎行不舒服。車子騎行時,還有加速的聲音,感覺更像電動車。自行車上還安裝了平板電腦,我為了使用,在烈日下註冊了10分鐘,需要輸入自己的資訊——包括銀行卡資訊。而在行進中,我發現,平板電腦雖然可以顯示導航系統,但地圖方向不斷變化,資訊滯後,並不靈敏。騎車者原本就要看車流和路名,再對照導航地圖,方向會有點兒混亂。不如在街邊的自行車店租一輛自行車,用手機導航。

哥本哈根公共自行車GOBIKE。(馮婧攝)
哥本哈根公共自行車GOBIKE。(馮婧攝)

安德列•羅爾表示,自行車並不是最終的目標,只是達到有品質的城市生活的一種方法,這個方法簡單可行。他認為,面對不同的使用人群,要講不同的故事,要展示出自行車能給不同需求的人帶來什麼。比如,面對決策者,要會選擇合適的資料,讓他們看到自行車的重要性和帶來的改變。

他還建議,千萬不要為了推廣自行車而推廣自行車,把自行車變成汽車的敵人。不管是自行車,還是汽車,都是城市交通工具的一種選擇。哥本哈根自行車地位的不斷提升,離不開政府的大力推動,而讓政府出力的原因也很簡單——50%的選民使用自行車出行。克勞斯指出,在哥本哈根市議會的各個黨派中,不管左右,政治家都支持自行車。

安德列•羅爾提供了一個讓自行車和其他交通方式友好相處的方法:修自行車道時,也提升其他交通道路設施,比如汽車道、停車位、人行道等,讓路上所有使用者都意識到,自行車會給所有人帶來好處,其他交通設施不會受到影響。

新建的自行車橋也成為觀景點。(馮婧攝)
新建的自行車橋也成為觀景點。(馮婧攝)

普通人的自行車

為瞭解其他地方對自行車的看法,安德列曾經趁著因第二個孩子出生而得到的假期,與上司商量,去溫哥華一家諮詢公司工作了一年。在溫哥華,他們舉辦了一個工作坊,讓溫哥華的居民用圖畫描繪對自行車的印象。結果發現:一幅畫上,小汽車裡的人對著旁邊騎自行車的人豎起中指;另一幅畫上,騎自行車的人,被描繪成討厭汽車、沒有工作、沒有女朋友的失敗者形象;難得的正面形象中,騎自行車的人是談論低碳環保、穿戴炫酷的緊身服和頭盔墨鏡的運動達人。

安德列•羅爾說,這些都不是他心中的自行車形象,因為騎自行車的人就是普通人,自行車就是人們自然而然選擇的一種出行方式。阻礙自行車發展的一個原因,還在於背後沒有強大的利益驅動。汽車發展的背後有強大的經濟利益,包括正在被鼓吹的無人駕駛。相比之下,自行車太便宜了。

蓋爾事務所的CEO赫勒•澤恩特 (Helle Søholt)認為,一些城市難以推廣自行車,也和自行車的形象有關。根據他們的經驗,與自行車組織溝通往往困難比較大,因為一些組織會比較激進。

揚•蓋爾也提到了紐約的故事。2007年,在紐約推動自行車道建設時,揚和布隆伯格市長一起吃午飯。布隆伯格說,自己最討厭自行車,很多騎自行車的人就像犯罪分子。但是,布隆伯格市長最終還是在紐約建設了自行車道,改變了紐約人對自行車的印象。揚•蓋爾說,推廣自行車,就要讓自行車有更大優勢,哥本哈根的一個做法是,讓自行車穿過城市的主要道路,讓騎車更便利,也讓人們看到自行車的重要性。除了設施,還要鼓勵人們騎車。比如,墨爾本用有趣的海報做宣傳,簡單而有效。揚還提醒設計師,千萬不要採用設計了一半的自行車道,那會阻止人們使用自行車;一定要讓騎車的人在安全的自行車道上前行,千萬不要讓自行車去保護停車位上的車。

哥本哈根的自行車道。(馮婧攝)
哥本哈根的自行車道。(馮婧攝)

在不少國家,騎自行車必須要帶頭盔。揚•蓋爾認為,強制帶頭盔絕對是減少自行車使用率的好方法。「你想想,如果你要去參加一個派對,你必須戴個頭盔,你的髮型就被毀了,多掃興啊。」蓋爾事務所的藝術總監大衛•西姆(David Sim)補充道,頭盔不僅破壞髮型,而且太醜了。不過,現在有各式各樣的頭盔設計,也有脖子上的保護措施。所以,總能想到好的辦法,解除人們對自行車的顧慮。

揚•蓋爾不喜歡“自行車高速路”(bike highway)的叫法。他認為,如果你只騎著自行車快速通過一個地方,那就和汽車沒什麼區別。自行車不光是交通工具,還是公共生活的一部分,汽車帶你穿過城市,但自行車讓你在城市停留,看到人們如何生活。

自行車讓城市更包容

大衛•西姆認為,自行車代表著,每一天(everyday),每一個人(everyone),是一切當中的一部分(part of everything)。自行車也關乎時間,時間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平等的,每個人都擁有時間,沒有財富和階層的區別,而自行車代表有品質的時間。他一直在描述他覺得自行車最美好的瞬間:每天早上,和夥伴一起騎著自行車,聊聊今天要做的事情,這樣的聊天不同於坐在辦公室裡,讓你們感覺更親密。

近些年,哥本哈根吸引了越來越多的年輕人。但自行車不是年輕人的潮流,而是包容城市不同人群的工具。其中,最重要的一類人群就是孩子。揚•蓋爾說,自行車要從孩子抓起,從幼稚園就教會孩子騎車,他們會一起騎著車上學、工作,長大後有了自己的孩子,還會讓自己的孩子繼續騎車。

跟隨在母親旁騎車的小朋友。(馮婧攝)
跟隨在母親旁騎車的小朋友。(馮婧攝)

丹麥10-16歲的學生中,44%的人騎車去學校。在歐登塞(Odense)市,近80%的學生走路或騎車去學校。克勞斯認為,這不僅因為安全和完善的自行車設施系統,還有很多軟性措施來鼓勵學生使用自行車,包括自行車遊戲、把自行車當做課程等。最近,丹麥有了新規定,規定中小學生每天要戶外活動45分鐘。這會更鼓勵學生騎自行車。甚至有研究顯示,騎車去上學的學生,在學校表現更好;在路上騎車的孩子,對環境的感知力也會更好。

對小孩子來說,也許人生第一個重要時刻是學會騎自行車。克勞斯說,自己幼稚園學會騎車的時候,獲得了極大的成功感。幼小的他默念,「我就是世界之王」(I am the king of the world)。那是一個孩子可以獨立、自由行動的起點。

正如揚•蓋爾的岳母的故事,自行車是老人的伴侶。對於那些無法騎車的老人,丹麥也出現了一個有趣的組織。無年齡騎行(Cycling without age),是一個旨在緩解老人孤獨問題的社會創新專案,志願者把老人從家裡或養老院中接出來,騎車帶老人們出行,和外界接觸。超過2000名來自丹麥和挪威的志願者參與了這個行動。也有人認為,對不會騎車的移民,自行車也可以成為幫助他們融入新環境的工具。

除了社會弱勢群體,重要人物也都騎自行車。這不僅讓這些大人物顯得更加親民,也讓自行車有更加積極的形象。除了政治家,媒體上也廣泛傳播丹麥的王子王妃和孩子們一起騎車的印像。

氣候行動的歐盟委員會專員康妮•赫澤高(Connie Hedegaard)表示:歐洲可謂面臨選擇,一種是美國方式,孩子們等著父母開車送他們去學校;另一種是北歐方式,城市規劃和基礎設施採用不依靠車的交通模式,可以讓孩子們自己騎車去學校。她認為,很清楚,歐洲將選擇後者。

大衛說,就像禁煙一樣,開始人們肯定會抱怨,到處都不能抽煙,但一旦不抽了,也沒有什麼不好的。放棄了開車,對應的是更有品質的生活。他說,自己每天看到路上的小孩子,要麼坐在父母的拖車裡,要麼牽著父母的手,要麼騎著小自行車跟在父母旁邊。對孩子來說,那是與父母獨處的難得時光;對父母來說,那也是孩子長大前,最值得珍惜的時光。

揚•蓋爾(Jan Gehl)兩本著作中文版在台上市。
揚•蓋爾(Jan Gehl)兩本著作中文版在台上市。

*作者為《澎湃新聞》記者,本文原刊澎湃新聞市政廳欄目,授權轉載。揚•蓋爾(Jan Gehl)著作《人的城市》、《建築之間》(創詠堂出版)中文繁體版將在本月中旬上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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