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年來,台灣有變得更好嗎?7年級女孩真實心聲,原來長大後我們失去那麼多

2017-02-16 15: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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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店內仍持續傳來各式嗶嗶的手機聲響,望著那些鮮豔的APP程式,不知為何我感到非常寂寞,我想到金城武在王家衛1995年的電影《重慶森林》裡面,站在名為「午夜特快」的快餐店外,拿著B.B.Call不停打著公共電話,「阿May有沒有回覆?」沒多久又再打去,「密碼,愛妳一萬年,是否有她的口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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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金城武這樣的美男,最後也沒能等到對方的回應,好佳在他沒有APP,讓故事的劇情發展比較美麗,他到便利超商買了無數盒鳳梨罐頭,每吃下一盒,便逐漸發現愛情跟這些罐頭一樣,終究會過期。

迷人的國語歌曲,充滿魅力的香港電影不知何時也變成過期的罐頭,終究被韓流浪潮沖走,新時代的數位化焦點在於影像圖片而非文字,隨著無名小站的無預警關閉,我尚未存檔的文字以及日記,彷彿成為另一個平行時空的記憶,它們確實發生卻又無法擁有出生證明。

那時PChome的個人新聞台,也是我的祕密基地,許多未敢說出口的心情,或者心血來潮寫作的短詩、小說,都張貼發表在上面。

那真的是一個幾乎只有文字的世界,作者照片位於網頁的偏僻角落,極小不起眼之處,我與同是七年級的友人們,往往放置一株盆栽、一隻午睡貓咪的腳掌、一顆蘋果甚至一輪掛在夜晚的月亮,作者相貌從來都不是分享的重點,透過文字媒介欲抒發的心情故事才是網頁主角。

18歲畢業旅行之前,我穿著制服坐在即將結束歇業的福和戲院裡,戲院內窒悶的空氣,銀幕上的畫面出現了李康生還有他的失眠,一隻小叮噹掉在床沿尾巴,動也不動地。

然後鏡頭運轉,汽車駛進更深的隧道,小康捧著他阿爸的骨灰罈,遠離白日的光,在老舊的福和戲院破洞的座椅前方,他終究流下淚來,那一夜我們被剪成電影《不散》的其中一景。

當時不明白什麼叫作結束,對於青春的到來或結束,不過是換下制服,再穿上另一套便服的意義。

直到西門町紅包場變成日式迴轉壽司店,紅包場旋轉樓梯轉角下的檳榔攤也消失不見,老一輩的歌者從人生舞台下戲,徒步區被更青春的少年和觀光客氣息填滿。

街頭遠處彷彿傳來《鼓聲若響》的前奏,如夢一般的場景,在沒有任何舞者幫忙伴舞的條件下,獨自張開雙手的張惠妹,唱著已逝的張雨生創作的歌曲,這個水做的男人製造出像火一樣的女人,阿妹擺動身體,甩起長髮,自由自在地在鏡頭前跳起舞來。

恍惚轉身,我好像還戴著很大的耳機,學校書包裡藏著CD隨身聽,正在前往西門町的路上,搖搖晃晃哼著屬於七年級回憶的歌曲,書包內滿滿的手寫信,像是個開小差的郵務員,歷經漫長的打盹,起身準備前往90年代送信。

「嘿,你那邊幾點?」
「我們有沒有變成更好的大人?」

我極度想念著成長中純真、詩意、含蓄、電子化初初萌芽的年代,停格靜止的黑白螢幕手機,誰願意給我寄送一則純粹文字的簡訊。

作者簡介│楊隸亞

1984年生,東海大學中文系,成功大學現代文學碩士。曾於中研院做比較文學研究工作,也於廣告公司任職copywriter,做過雜誌執行編輯與主編,現為自由撰稿人,即將出版個人第一本散文集。文字創作作品曾獲聯合報文學獎評審獎、林榮三散文首獎、懷恩文學獎散文優選、桃城文學獎小說優選等。作品散見報章網路,女人迷womany、Mplus、《聯合報》副刊、《自由時報》副刊、《印刻文學生活誌》、《短篇小說》等。

本文經授權轉載自麥田出版《我們這一代:七年級作家》(原文標題:純真年代◎楊隸亞)
封面圖片來源:H.T. Yu@flickr,CC BY-SA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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