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丈夫過世15年以後,她才走出悲傷?日本醫師妻子的告白,值得每位女性警惕

2017-02-13 1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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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夫過世後,有好一陣子我痛苦到連看他的照片都沒辦法。對他也懷有一股怒氣。他總是像皇帝一樣在我頭上發號施令,只顧自己高興,最後還花了好大一筆錢,把所有的爛攤子都留給我收拾,自己卻一走了之……」

「丈夫是醫生,他去世時不只是悲傷而已,我也必須獨自面對經濟問題,經過10年我才脫離困境。」——池田佐千子(假名)69歲,喪夫15年

知道先夫罹患肺癌是在15年前過年的時候。他時年57歲,我53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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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起先是在東京當駐院醫師,後來回到故鄉群馬縣開業,以整形外科醫師的身分看診。獨生女兒已從東京的醫科大學畢業,預定在該年春天開始實習。

從大約一個月前,先夫就一直在乾咳。我們當時在東京的旅館過年,他站在窗邊,儘管身高超過180,體格向來結實健壯,但此時乍看之下,背影似乎相當矮小。我有不詳的預感,立刻要他去醫院檢查。

明明沒有感冒,卻一直咳嗽。這個情況或許連他自己也覺得不對勁,平常根本聽不進我的話,那一次卻老實地去醫院找他專治呼吸器官的朋友。

檢查結果是肺癌,他隨即聽從囑咐,前往癌症中心就診。主治醫師告訴我,丈夫得的是小細胞肺癌,只剩下7個月的壽命。

丈夫也知道自己得了肺癌,但是不曉得還可以活多久。他似乎也沒有詢問主治醫師。我的父親也是醫師,他病死之前也沒有問醫師自己還有多少時間……也許是自己可以依病情判斷,不需要依靠別人,也可能是因為害怕知道。

先夫對自己的病況比主治醫師樂觀很多,他似乎以為還有幾年的壽命。只要接受抗癌藥、開刀之類的治療,症狀就會消失,然後可以繼續當醫師看診。他似乎抱著這樣的希望。

他利用住院的這段時間,擬定醫院的改裝計畫。他想要改變院內的隔間,將治療用的機器換成最新式的。明明已經被宣告只能再活7個月了……

有支配欲又傲慢的丈夫,不曾對我吐露內心話

如果我和丈夫之間可以無話不談,或許我會坦白說出醫師預估他還可以活多久;不,縱使我們之間有那種關係,我應該也會不相信他只能活7個月,以至於避而不談此事……也或許我會以委婉的方式向他建議:「等身體好一點了,再依身體狀況決定如何改裝,不是比較好?」可是我連這種話也說不出來,因為我覺得就算開口,他也不會把我的話當一回事。

先夫總是認為自己絕對不會錯,支配欲很強,傲慢蠻橫。一旦做了決定,就不容許身為妻子的我反對。

雖然他不曾對我暴力相向,但如果對他的想法提出異議,他一定會用言語把我打得體無完膚。因此,我即使不以為然或是沒有意願,也會順從他的意思,嘴巴像貝殼一樣閉得緊緊的。這就是我扮演的角色。我們夫妻結縭27年,一路走來都是依循這種模式。

如此的婚姻令我絕望,曾經兩次寫信給他,表達想要離婚的意念。他的態度每次都會稍微緩和,但仍然達不到彼此了解。因此之故,我無法讓丈夫知道他被宣告還能活多久,也不能對他改裝醫院的計畫表示反對……最後就照著他的意思,進行改裝的工程。

在這段期間,他接受抗癌藥物的治療,在3個月內做了4個療程。拜此治療之賜,他的數值迅速恢復正常,變得精神奕奕,於是出院回家,在已結束改裝的醫院披上白袍,為病患看診。然而,好景並未持續多久。他在改裝後的醫院頂多工作了2個星期,他的病況突然急劇惡化,於是再度住院。

在那之後,我每天都要準備便當,花一個小時開車上高速公路前往醫院探望。雖然他鼻子插著輸送氧氣的管子,不過體內器官都還很健康,醫院的伙食實在無法讓愛好美食的他感到滿足。

等他吃完晚餐之後,我就會離開醫院,在回程途中到超市買菜,然後回家。早上天一亮就起床,做好便當,再開車上高速公路前往醫院。我每天都是這樣竭盡全力地度過,幾乎沒有發覺他被宣告的7個月期限逐漸逼近。

而醫院裝修之後的問題,也全都落到了我的身上。那是位於鄉下的小醫院,醫師只有我丈夫一個人。雖然改裝了,但丈夫不在就沒有人看診。住院中的患者都得請他們轉到別家醫院。

門診暫停,必須請護理師和X光技師、職員在家裡待命。可是,他們的薪資還是要照常給付。另外還有改裝的貸款、新引進的醫療設備租金等費用,沒有收入,卻有連續不斷的支出。

後來每天早上到了我抵達醫院的時間,他都會在大廳等待。那無依無靠的神情,猶如幼童在期盼母親。那麼強悍的人竟然開始依賴我了。原來人由強轉弱的下場是如此的悲哀,如此的殘酷。

然而,他似乎沒有料到自己會離開人世。

住關西的小叔夫妻來探望他、與他親密談話的那一天,他好像相當開心。

「一個月過後,我們會再來看你。」
「我會等你們的。謝謝。」

面帶笑容告別後,小叔夫妻就離開了病房。我們兩人走到醫院大廳送走他們,再回到他的病房時,病情突然急轉直下。他在2個小時後死亡。彷彿見到了感情很好的弟弟之後就鬆了一口氣。

如同醫師的宣告,離發現癌細胞的時間正好進入第7個月。

改裝的醫院關門,分割並出售土地籌措生活費

我的腦子裡一片空白,完全無法思考。醫師說過他只能活7個月,照理說我有時間做好心理準備,實際上卻不然。

女兒從東京趕回來,丈夫在醫院病逝後,將遺體帶回的手續都由她一手處理,而喪葬事宜也全靠左鄰右舍幫忙。葬禮結束後,女兒沒幾天就回東京了。偌大的房子只剩我一個人。

先夫住院時,我要擔負陪伴與照顧的責任。他還健在時,我要做飯、接待訪客;而女兒還住在家裡時,照顧她、開車接送補習班也是我的工作;醫院的膳食歐巴桑休假時,我也曾經擔任代打,為住院的病患做飯。

回想起來,我的所做所為都是為了丈夫和小孩,完全沒有為自己做過什麼的經驗。從此以後,我要如何活下去?我感覺自己被孤零零地棄置在這個世界上,不知道要如何度過每一天。

不到幾天,我的體重就掉了5公斤。我連走出大門都沒有心情。本來是院長的妻子,突然之間就變成了寡婦。我不想暴露在他人好奇的視線中。做什麼事情都沒有力氣,早上天亮了也不打開防雨木窗,電話響了也不接。有時候還會整天開著電視,呆呆地看著播放的電影。

在這段時期,女兒才剛起步當醫師,光是自己的事情就忙不過來了。我不能讓女兒操心,畢竟她也失去了父親。

哥哥很擔心我,每天都會打電話來;小叔的妻子也幾乎每天都來電話關心;住附近的唯一一個朋友會做菜給我。多虧了這些人,我才有辦法熬過那段日子。

「來加拿大玩吧。我們一起過耶誕節。」單身時期的朋友住在加拿大,我斷然地接受她的邀請,在12月啟程。那是先夫過世後約3個月的時候。

在異國土地,沒有人認識我,也不會有人把我喪夫的事當成話題。呼吸清澈的空氣,吃下美味的食物,走在雪花紛飛的小城,喝茶、與朋友夫妻聊天,三個星期就這樣悠閒地度過。在那之後,即使回到日本,我也漸漸地可以走出大門。

丈夫離開以後,迎面而來的不只是悲傷。以我家來說,經濟問題也相當棘手。醫院才剛改裝完就必須關閉,女兒又剛當上醫師,希望留在大學附設醫院工作。

改裝的費用,以及最新器材的5年租金,可以用先夫的人壽保險金勉強因應;但為了支付遺產稅,我沒有多想就把股票賣掉,因而賠了許多錢。儘管如此,我本隱約以為剩下來的財產應該夠我活一輩子了,沒想到碰上金融風暴,手中資產價值縮水到僅剩下4分之1。

過了一陣子,由於有人租借醫院的建物和土地,我的生活費才有了著落,真的幫助很大,但是租借契約也在2年前終止。接著我只好慢慢出售持有的土地,充當現今的生活費。

幸好,後來安倍首相的經濟政策發生效果,資產價值幾乎都恢復了,可是未來會怎樣完全無法預料,所以還是不能掉以輕心。

女兒年滿40歲了,依然單身。她是駐院醫師,每天都在辛勤地工作。前幾天談到要怎麼處理現有的房子時,女兒說:「我什麼都不要,希望醫院和土地都能在媽媽這一代處理掉。」

我想醫院已經變成了空屋,必須先脫手。我也充分體認到,以後不能給女兒添麻煩,更不能依賴她。

沒有錢也可以充實人生

先夫過世後,有好一陣子我痛苦到連看他的照片都沒辦法。對他也懷有一股怒氣。他總是像皇帝一樣在我頭上發號施令,只顧自己高興,最後還花了好大一筆錢,把所有的爛攤子都留給我收拾,自己卻一走了之。

我覺得他好卑鄙。他到底把我當成什麼了?到現在還要為經濟問題煩惱,都是他的緣故。為什麼要和這種丈夫結婚呢?為什麼沒有下定決心離婚呢?種種念頭在我的腦海中盤旋,有時候會責備自己,痛恨丈夫。

直到大約5年前,我才能夠正視丈夫的照片,終於可以把他的遺照掛在客廳。我可能直到他過世10年後,才克服了喪夫的傷痛。

不僅喪夫,我覺得自己終於接受了至今為止的人生。我也從那時開始整理丈夫的遺物,高級的毛衣或外套送給親戚,舊衣服就丟掉。然後,我漸漸開始出門走動,參加志工協會、地區活化組織、對外介紹日本的團體等等。我感覺沉眠的喜好或志向在心中甦醒,這個發現令我為之悸動。

為自己展開行動,結識朋友。我也體會到這方面的喜悅了。我這幾年有時候會和藝術家出國,幫忙宣傳作品。我在教會學校上過英文課,婚前也有兩年的時間擔任國際線的空服員,因此很高興有機會發揮英文能力。

喪夫雖然令我飽受煎熬,但現在真的覺得心情暢快,非常幸福,而且對所有的一切心存感恩。我從自身的經驗發現到,無論發生什麼事,只要身心健康,沒有錢也可以充實人生。我也一直告訴自己,不要為小事傷神,往前邁進比較重要。

在即將屆滿70歲的現今,只要是對社會有益的事,我都願意全力以赴。

評論:出現經濟問題時不要驚慌,要鎮靜下來處理

丈夫一過世,妻子的角色就結束了,再也不必為丈夫做飯、洗衣服,出門在外不必配合丈夫回家的時間。與此同時,也必須接下以前由丈夫扮演的角色,如果有年幼的子女,就得自行負擔養育費用,日常生活中的繁雜瑣事,例如電燈泡壞掉要換新的,或是修剪庭院過長的樹枝等等,都得靠自己處理。有人因此在丈夫過世時,立刻去買梯子。

又如果丈夫經營公司,兩人一起做生意,也必須先決定好以後要怎麼辦,因為光是喪夫就令人痛徹心扉了,還得去為經濟問題傷神。

失去丈夫的收入,有些人立刻陷入生活困境。如果丈夫掌握家中所有的財產,就必須先知道財產的明細和所在。

先夫把家人留在岩手縣,自己一個人在首都圈工作。他病倒時住進東京的醫院,我因為在岩手縣兼職,每個月只能去探望幾次。事到如今我才後悔,為什麼那時候不乾脆辭掉工作,專心照顧丈夫呢?可是那時候我壓根沒想到他會那麼快就走了,而且總覺得沒有工作的話,女兒的補習費就付不出來了。當時女兒才高中畢業,我一心想要供女兒上大學。現在回想起來,也許丈夫病倒時,我心裡很慌亂,才會無法面對現實。

丈夫三個月後過世,化為遺骨回到故鄉。女兒放棄升學,也沒有參加求職活動,只能去打工。丈夫雖然買過人壽保險,卻在後來解約。付完醫院的一大筆醫療費,存款就幾乎見底了。我現在仍然在兼差,過著收入與支出勉強相抵的生活。女兒不得不放棄升學讓我深感愧疚。心情低落,一直定期看精神科。

(I‧S女士 五十二歲 喪夫一年)

我與先夫一同經營食堂。七年前,他罹患大腸癌,經過五年的治療,還是不敵病魔走了。自從他住院,我就請了打工的服務生,而且只供應午餐,但一個人經營得很辛苦。丈夫過世半年後,我把食堂改裝成小餐廳,自己一個人經營,只在晚上開店。想到因年齡增長,可能有一天會撐不下去,但我仍舊勉勵自己,還是要有點工作才能維持生活。縱使會忐忑不安,但既然沒有子女可以依靠,就只能靠自己的努力了。   

 (H‧T女士 六十六歲 喪夫兩年)

因喪夫而遭遇經濟問題時,最重要的是靜下心來思考,不要因過於驚慌而做出短視的判斷。

如果不知道可以找誰商量,市政府衛生局或社區心理衛生中心等單位都有諮商的窗口,不妨前去請教。可以的話,也應該尋求子女或兄弟姊妹的幫助,千萬不要自己一個人把問題悶在心裡。

本文經授權轉載自太雅出版社《以愛之名說再見:失去丈夫後重啟人生的方法》(原章節標題:喪夫後若發生經濟問題,就不能一直沉浸在悲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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