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販毒就能賺大把鈔票,努力讀書工作是傻子嗎?」曾經狂妄的吸毒少年,出獄後卻這樣說…

2019-08-29 1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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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毒一時,後悔一生啊!(圖/pixabay)

吸毒一時,後悔一生啊!(圖/pixabay)

想像有一天,我們走進超商,五花八門的毒品放在架上促銷:「買一送一,預購寄杯半價優惠」,包裝上強調各式各樣的效果與快感,調和在咖啡、香菸與酒精中,而我們隨手就能夠買回家,因應各種場合需要“喝了再上”。經過商品化的毒品,不僅外觀包裝精美,而許多專家名人試用後大力推薦,強調配方單純無害,諸如:大麻、搖頭丸、K他命、安非他命、FM2……等,甚至做成了蛋糕/飲料/點心,不僅廠商賺到了錢、政府收足稅金,而使用者再也無需被逮捕、司法人員也不必再拚命忙碌,連同監獄不再因為毒品案件而人滿為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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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的未來光景,你感到擔憂或是興奮呢?先進國家將毒品合法化的意義是甚麼?台灣的社會真的準備好了嗎?我們從少年的故事來了解毒品的發展趨勢和影響。

因為上癮,生命不再前進

19歲的阿倫,穿著白T黑褲,左手的刺青讓他在人群中吸引注目,工作態度認真的他,給人的感覺卻是低調、內向,每天下班後,他仍趕去夜校完成學業。過去5年,阿倫因為販賣毒品,反覆進出監所/法院,在生命最燦爛的時刻,他卻只能藏在陰暗處,見不得光。阿倫淡淡地說:「我關出來後,朋友都上大學了,以前自己繞的路太遠,現在的我就像在趕路,好追上本來的人生進度。

努力,卻甩不開卑微感

回想童年經驗,阿倫笑著說:「媽媽常說我被附身了,小時候明明勤奮又孝順,長大卻突然變了一個人……」說完嘆了口氣,低頭不語。國小四年級,阿倫的爸爸工作受傷後不便行走,家裡失去了經濟支柱,放學後他便陪著媽媽賣便當/假日在家做代工。阿倫奮力頂替受傷爸爸的角色,然而家境卻沒有好轉,失業的爸爸開始喝酒/賭博,甚至懷疑起媽媽不忠。阿倫和媽媽努力工作,回到家卻得受到一頓毒打。

「其實,我很羨慕同學下課後可以一起玩,但他們拿著我買不起的手機,聊著最新的遊戲,我無法融入。小學六年級時,我每天就想著怎麼賺錢,回家後要如何躲開爸爸,避免無緣無故被痛打。」「我不知道媽媽和我這麼努力,為什麼得過著這種生活?在學校過得寂寞,回到家更是抬不起頭。」

要獨立,要受尊重,必須要錢

「上了國中,我開始不想回家,放學後在公園裡晃認識了阿豪,學會了抽菸。阿豪帶我認識更多的朋友,平常大家一起抽菸喝酒也不用錢。認識越來越多朋友,讓我有了自信,我覺得自己變得特別,甚至透過朋友讓我有了賺錢的機會。我開始跟媽媽說放學後跟朋友去賺錢,從我開始拿錢回家以後,爸爸也不敢再打我了。」

「14歲那年,我跟阿豪去刺青、加入幫派,以前遲到會被老師罰,現在偶爾去學校連老師都怕我了。那時候媽媽說我變了,我完全同意。我覺得自己變得更好、有信心,好像甚麼事情都辦得到。」

短短半年內,我從吸菸到開始使用安非他命,那一陣子我每天都不用睡覺,膽子變得更大,後來開始跟阿豪一起幫公司(幫派)賣藥賺錢,我覺得賺錢很容易啊!不知道爸爸為什麼這麼沒用。

快速獲利、交友,自我膨脹

回想自己的變化,阿倫一面笑,一面搖頭:「以前無聊或心情不好時,就約朋友一起用,生活從來不怕寂寞,玩累了想休息就搭配K或眠(註1),只要手上有藥,我從來不怕找不到人。」網路發達的時代,毒品也透過網路群組行銷、推廣至更多好奇的年輕人使用,除了方便幫派吸引想要快速獲利的青少年,也成為消除寂寞的工具,仰賴它們的使用者,只能感嘆自己回不去。

「說真的,光是想到“藥”我還是很興奮。以前缺錢時,我就跟上游拿藥打成粉末包裝,放給下線就能賺錢、成本很低,讓我覺得賺錢實在太簡單了。」阿倫回想過去驕傲的自己,繼續說:「以前賺錢太快了,讓我不想要努力工作,甚至會覺得乖乖上班上課的人是傻子,覺得看不起他們。我想,小時候的自己就是驕傲,想走捷徑才會跌倒。

回頭不是岸,害怕再犯

阿倫坦承地說:「老實說以前的我根本停不下來,直到後來收容後,我才體會到家人這麼辛苦,自己也真的不想繼續關下去,把人生都浪費在監獄。」「不過,我也知道自己沒有甚麼抵抗力,只能讓自己閃遠一點,畢竟真的丟一包在我面前,我可能還是受不了誘惑。」阿倫認為,心理成癮是戒除最難的因素:「第4次關出來後,以前去過的地方、朋友我都不敢再接觸了。為了避免自己再度淪陷,我刪了朋友名單和帳號,全家人搬了家,努力避免可能會想起用藥回憶的線索,像是:群組/臉書/常聽的音樂/包廂/氣味和朋友……,太多的事物都會讓我想到以前用藥的日子,讓我的思考脫離現實。」

內心脆弱的時候,具有社會支持的人可以找到親友訴苦,但滿是汙名的藥癮者卻沒有這樣的出口:「每當自己感到孤獨/生活壓力大時,用藥的念頭就會在腦海迴響,我真的很怕自己會回頭,會需要家人陪我。

談到上癮的後果,阿倫認為:「以前的我生病了,不知不覺中,太多的藥物破壞了我的大腦。所以,除了用藥以外的時間,我對生活都沒甚麼知覺。」

「或許當時的生活太混亂了,或許是身體耐受性高了,只剩下用更多藥這件事能讓我快樂。」

我想自己這輩子大概都要繼續對抗誘惑,但這就是現在我選擇的路。」故事說完,阿倫的臉上多了一種自信。

消失的自制力-將管理責任外包給藥物

仰賴藥物解決日常的困境,是現代人焦慮的表現之一。人們為了提高表現,在運動比賽時施打禁藥,或使用興奮劑提升專注及思考效率,直到睡前再使用鎮定劑來讓精神放鬆,長期依賴物質,破壞了身體的自然循環,不僅影響健康,更隔絕了人與人間的親密感。

根據調查,台灣在2018年的安眠藥使用高達9.18億顆,這表示我們對非用藥的治療,或追根究底的調整生活壓力已失去信心。如同Seligman(1967)電擊實驗中的老鼠,努力地想逃避電擊的懲罰,卻找不到任何辦法阻止電擊,經歷一再的失敗與挫折,老鼠最後習得無助(learned helplessness),放棄了學習新的應變方法。

忙碌的現在人,為了適應環境,已經習慣用最快的速度達到目的-用「錢」解決問題。因此,無論是吃藥助眠、喝飲料放鬆、吃檳榔提神、喝酒排解心情、用藥獲得快感,又或著在手機遊戲中,儲值現金讓虛擬角色升級獲得成就,甚至是將孩子的教育外包給補教名師…..,想求得速成的思考方式,讓我們不再思索和覺察自己真實的需求,屈服於令人上癮的行為或物質。

從濫用物質的角度,一天喝過多的咖啡提升精神,或是下午吃太多的甜食消除壓力,我們反覆做出危害健康的行為,固然受到了廣告與行銷的影響,但本質上不也是一種過量濫用?當我們不再檢視自己的行為與期許是否一致,縱情地追求當下的愉悅感受時,又何嘗不是在“吸毒”呢?

所以合法化,好嗎?需要嗎?

根據UNDOC(全球毒品與犯罪問題辦公室)調查,全球毒品盛行率約為5.6%,表示在地球上介於16-64歲者,每20人至少有一個人曾經使用過毒品,全球總人數約為2.75億(2016年)。在高使用率的國家,毒品合法化的目的在於監獄及司法的人力不足,政府轉向治療/管控,來替代興建監獄及懲罰。

2018年台灣毒品的盛行率約為1.4%,遠低於世界大部分國家,但監獄中使用毒品者約為5成,且再犯率極高佔用不少的司法資源。民國99年後,毒品嫌疑犯罪人口,以18-23歲的青年占最大宗。目前政策傾向於結合司法與醫療,導入更多的治療在監獄及初見後重建新生活,讓更生人能真正的更新生命,而非將管制藥物變成超商中的合法商品。

「過量」與「濫用」恐怕才是真正的問題

毒物學教授李志恒(2019)曾在研討會上提出一項觀點:「萬物皆有毒,只要超出人體的負荷量。」事實上,毒品並不等於毒物,它在本質上為影響精神狀態的藥物,與有毒物質不同。在醫療系統中,醫師會依照病人的病理及身體的負荷量評估施用量,以控制病情維持健康。

然而,藥頭銷售毒品時,卻以提高劑量、提升快感及獲利為目的,正常人一旦使用過量的精神藥物,也可能造成腦部傷害,誘發使用者產生精神疾病的徵狀,如:妄想/幻聽/幻覺,退藥後不舒服的反應,將導致毒品使用者繼續補藥/追藥。

當人們以商業/追求快感為目標,治病的藥物,便成為了致病的毒物,與其一心追求壓力的快速解脫,了解自己內心真正的需求,降低不必要的慾望,或許是真正得到滿足,避免成癮的真諦。

*作者為諮商心理師

責任編輯/潘渝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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