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不想再讀空氣了，因為，空氣應該不是用來讀的，而是用來呼吸的。」日劇《凪的新生活》中，由女主角大島凪說出的這句台詞，似乎也說中許多電視前的日本人心聲，畢竟「讀空氣」這件事，幾乎等於日本社會人的必備技能，但會讀空氣，真的百利無害嗎？
《凪的新生活》（凪のお暇）是一部由同名漫畫改編、2019年夏季於日本TBS電視台播出的日劇，故事主角大島凪（黑木華 飾）是一位很會「讀空氣」的28歲上班族，總是察言觀色周遭反應，努力找出最「合適」的方式應對，但也因為過度在意他人的目光而壓抑自己，同事們抓住凪的性格，經常把工作推給她，出包時讓她揹黑鍋也毫無罪惡感。職場生活苦悶難言，對於凪來說，與她秘密交往、同公司的王牌銷售員慎二（高橋一生 飾）成為她最大的內心寄託。
然而有一天，凪發現同事們在群組裡肆無忌憚說她壞話，又目睹了慎二向其他同事笑稱完全不想結婚，只是覬覦她的身體時，凪因打擊過大導致過呼吸而住院。住院期間沒有任何人關心的凪，出院後選擇遞出辭呈，搬到東京郊外，丟掉房間裡的一切、放棄每天早上都要花一小時弄直自然捲的習慣、斷絕過去的人際關係，放自己一段長假，試著重新找回自己。搬家後，她如何認真「呼吸」、和個性鮮明的鄰居們如何相處、如何面對找到新家的慎二以及他所施加的心靈枷鎖，就成為故事的主軸了。
日劇播出後，引起許多共鳴，包括凪在職場裡和其他女同事之間的相處方式，都讓很多日本網友直呼「好像看到自己」，不管是沒興趣或是不知道如何回應的話題，為了跟上大家的腳步只能把「我懂ー」（わかるー）當口頭禪；當同事出包時為了讓工作順利進行下去，擔下錯誤反被上司責怪，同事還反過來教育她「不爽的時候就要說出口」，而忽略自己才是那個不爽的源頭、職場霸凌的元凶。空氣讀過了頭，反而壓得自己喘不過氣，凪才終於發現：「空氣不是用來讀的，而是用來呼吸的。」
集團主義大於個人主義的日本社會，對「空氣」一直都很敏感，日本評論家山本七平即在1983年時推出了一本著作名為《「空氣」的研究》，分析這種沈默卻存在、互相影響的社會氛圍。「空氣」是指該現場、環境的樣子或氛圍，日文裡說「空気を読める人」（會讀空氣的人）則代表具備能觀察當場，視情況而說話與行動、衡量分寸的人；反之，說話不經大腦，不考慮周遭人感覺而做出的言行，就會被稱為「空気を読めない」（不會讀空氣），取其發音羅馬拼音第一個字的「K」（空気，kūki）與「Y」（読めない，yomenai），「KY」就成為日本網友常用來責備人的話了。
讀空氣在日本職場到底有多重要，又或者該說有多「理所當然」呢？一名大學畢業的應屆畢業生到具有一定規模的公司就職時，大多會先從「綜合職」開始做起，所謂的綜合職是到職後，不會先固定在單一部門或職位，而是會先經過基本的公司教育，再安排各種不同的工作，最後找出最適合該員工的工作內容。而這段期間，比起大學時代汲取的知識能否選以致用，待人處事、進退應對的方式，以及是否符合社風文化，反而成為更重要的評價標準了。
日本經濟新聞曾經報導，以2,470名有過人事採用經驗的工作者為調查對象，發現他們在面試應屆畢業生的綜合職時，若遇到「A：會讀空氣、能夠構築圓滿人際關係者」與「B：能夠以論理態度和對方溝通者」兩種類型的人才，超過一半的日系（未跨國）企業人事採用者都選擇採用A人才（事務類綜合職為60.6％、技術類綜合職為52.7％），外資企業的人事採用人員則是超過6成都會選擇B人才（事務類綜合職為69.6％、技術類綜合職為66.0％）。
會讀空氣是一項好技能，但矯枉過正就扼殺了每個人的個性與特質，無意間累積壓力，《凪的新生活》描述的場景都很平實，沒有大風大浪、沒有大奸大惡，自然也不會有大起大落的戲劇張力，但故事裡發生的點滴卻是天天上演的難題。透過戲劇作品，故事企圖溫暖地破除這項社會的「魔咒」，我們不該為了「讀空氣」而失去信心、壓垮自己，面對生活還有很多選擇，稍微放鬆一下也沒有關係，先嘗試著緩步呼吸就行。
作者介紹│咻子
因緣際會闖入日本職場，期許能認真觀察、感受、發掘出各種日常與非日常的有趣角落。
本文、圖經授權轉載自想想論壇（原標題：【日本想想】日劇《凪的新生活》：不再「讀空氣」，先學著好好呼吸的社會療癒劇！）
責任編輯／林安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