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就這樣趴在桌上...變得硬硬的」寒流夜裡,她成了失婚媽媽,卻因此找到生命力量

2019-06-28 16: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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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常》中的主角各個平凡無奇,但都懷抱信念(圖/星泰娛樂)

《如常》中的主角各個平凡無奇,但都懷抱信念(圖/星泰娛樂)

「我先生就這樣在桌上,趴著。我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變得硬硬的。那個時候,有寒流來吧!」

一夜之間,她成了失婚媽媽

失婚媽媽的身影映在大螢幕上,手中還拿著丈夫和兩個孩子的相簿,口中一邊說著「我們照片很少啦!我先生以前是收垃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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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是台東的一個小家庭,一家四口,生活簡單,她只負責把家顧好。直到有天先生突然走了,就那樣死在客廳桌上。

先生猝然離世,生活負擔一下子重壓在她身上,整個家的重量猛地掉上肩頭。生活,也就變得再不容易。

「我好想去死,」她話鋒一轉,平淡的語氣突然起了變化。「但我想到還有兩個孩子,我如果走了,他們會被送去給別人養。我不能走這條路,我知道我不能走這條路。」口氣依舊淡淡地,眼角卻掛上兩滴淚珠。她下意識抹掉淚水,「我知道我不能走這條路」。

這是紀錄片《如常》中其中一幕,失婚媽媽獨坐客廳,手邊還擺著剛煮起來的麵,她剛巧就坐在先生離世時所坐的位置。

她慢慢走出來了,但靠的不單是自己的力量。先生離世後,她身旁多了好幾個人。他們是一群默默無名的志工,在台東——這個資源稀薄,僅靠觀光資源強撐著不被人遺忘的地方,陪伴著各種與生命困搏的人們。

她患有先天性心臟病,卻仍發願要「走出去」

陳瑞凰仰躺在診間推床上,一臉平靜。急診室裡塞滿了人,就她休息的那區特別安靜。

「志工都這樣呀!你看旁邊兩床躺的也都是志工,」前來巡診的護理師對著攝影機打趣說道。陳瑞凰兩手交疊腹上,淺淺一笑。她也想打起精神回應,但身體實在不允許。

陳姊長年受心絞痛所苦,她體弱,心臟功能不全,受到驚嚇就會昏倒。她一度病到無法下床走路,只能鎮日躺在床上。她無力照顧自己的三個孩子,連日常起居也得靠著小姑打理。

「真的對她很抱歉,一個女生要這樣被我拖累,」她鼻頭紅紅的,視線看向遠方。「我那時候就發願,只要能讓我站起來,我一定走出去。」

儘管家人極力反對,陳姊還是報名了醫院志工。她實踐諾言,在身體狀況能夠支撐的情況下走入人群。其實她清楚,她的心臟隨時會罷工不做。但她說,「多活一日,我就多做一件,給我的都是我賺到的。」

當志工絕對賺不了錢,但在豐富他人的同時,卻也豐富了自己。而這份心情確實是有感染力的。陳姊加入不久,她的丈夫和小姑也逐一投入志工工作。她長期照顧的個案—前文提到的失婚媽媽,也隨著她走入社會。

「去看各式各樣的個案阿!你才知道苦得到底有多苦,入人群才能長智慧」

整部紀錄片中,陳姊的小姑始終不多話,做的遠比說的多。但寡言的她,卻說了這樣一句話。的確,入人群才能長智慧。而看待人生起落,卻依舊付出如常,則正是陳姊對生命唯一所托。

《如常》

「我們說『度一切苦厄』,這句話講的是『度過』,並沒有說『免除』…我在這邊的民眾身上學會,事情發生、災難發生了,我們就度過,我們怎麼樣去解決它。」—蔣勳

池上的五月,薰風下稻綠似海,雨後藍天如洗。已在台東池上駐村創作五年的蔣勳,此次擔任紀錄片《如常》導讀人,他端坐池上穀倉藝術館內,談起了台東這塊土地,以及土地上的堅毅靈魂。

台東缺乏經濟資源,醫療資源更少。孩子成年後都離鄉發展,留下來的人們,往往都是走不了的那一群。但蔣勳卻說,這群留守家鄉的人,才是真正令他尊敬、給予他巨大生命感動的人們。

這群志工當中,有人體重僅37公斤,有人罹癌,每天都在數算著餘下所剩無幾的日子。他們從不是在生活中所謂有餘裕享樂的人,更不屬於資源過剩的族群。但他們有著信念:視苦難為如常,無悔付出,直到生命最終。

「你看到一個人受苦,你覺得不忍,那個才是最了不起的資源。」

他們驅車穿梭鄉道間,敲開一戶戶人家的大門。這群志工並不富裕,「用錢解決問題」的粗暴方式,他們做不來。他們有的只是一顆陪伴的心,用自己的生命力量,依傍在有所需的人們身旁,給予陪伴。他們的資源不是錢,不是物資,也沒有設備,而是對生命的不忍。

正因有所不忍,所以付諸行動。在志工幾年陪伴後,失婚媽媽慢慢走了出來。面對鏡頭,她靦腆笑道,「大家都說,我以前臉上就寫了一個『苦』字,他們說我變了,變得有精神」。環顧四周,家中擺設沒有太大變動,只是先生走了,兩個孩子長大了,她則換上了白衣藍褲,加入志工行列,敲開其他苦難人家的門。

新生代導演謝欣志、陳芝安耗時一年半下鄉拍攝,《如常》紀錄了多個志工和個案的故事,其中更留下幾位長者離世前的最後身影。這不是一部意在大聲疾呼,籲請偏鄉資源挹注的紀錄片;兩位導演想做的,只是要將這群看似老、病、窮,但因心有不忍,因此長出生命力量的人們身影記錄下來。生命總會逝去,但若以生命陪伴生命,互助必能豐富自己。

《如常》預告片

本文部分文字轉載自星泰娛樂

責任編輯/林安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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