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展誥專欄】面子一斤值多少?

2016-05-16 1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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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進入五月,驟然升高的溫度已經讓沒有冷氣的校園顯得浮躁許多,教室裡、辦公室裡學生與老師不時都忙著擦汗。午休時間的輔導室,一位學生不知道因為什麼事情,碰的一聲用力將書包甩在某個輔導老師面前的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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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聲響引起了輔導室裡所有老師的注目。

「慘了。」我心想。學生居然在眾目睽睽下對老師甩東西?這下子肯定會被狠狠地修理一番。一場即將到來的災難已經在我的腦海裡展開。

出乎意料的是,劇情沒有如我所想的發展。

「書包撿起來。」A老師輕輕地說。她的口吻之平靜就像是請對方幫忙拿一個東西、或者請對方讓道一下。

正在情緒上的學生顯然對老師的反應有些詫異,但還是撐在原地不願動作。

「把你的書包撿起來。」A老師依舊以平穩的口語再次重複。

或許是一個巴掌拍不響,學生拗了一會兒後只好蹲下去把書包撿起來,然後這位老師才開始與他談話。

為什麼不生氣?相信多少有人會如此困惑。孩子在你面前用任性而粗暴的方式來表達憤怒、在師長面前絲毫沒有尊師重道的態度,難道不該生氣?他可是完全不給老師留面子啊!那麼,為什麼不生氣?

事後,我聽到B老師請教A老師,A老師回答:「我知道他是用這種方式來表達他的生氣。」「我想要處理的是他的情緒,他的情緒被理解了之後我再來討論他的行為。」「如果當下我也跟著生氣,氣氛大概會變得很火爆,然後什麼教育都免談了。」

聽完之後,B老師依舊有些困惑地問:「那……面子呢?」
「面子?」A老師也露出困惑的表情。
「就是……老師的威嚴啊?」
「我沒有想到這個欸……」

對話至此,上課鈴響了,兩個老師紛紛去上課,但我相信雙方的心裡或許都還留著各自的困惑。

「面子」在我們的生活中的確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當我們顧及一個人的面子時,目的是避免讓對方感到難堪、讓他覺得被尊重,進而讓他覺得自己是重要的、是有價值的。反之,如果別人表現出不給我們面子的動作或語言,我們就會覺得不舒服、覺得自己好像很沒價值。所以,面子的重點就在於個人所感受到的「自我價值」。

當我們的價值被挑戰、被忽視時,會覺得自己是被冒犯的、不被尊重的、是不重要的,乃至於連結到自己是一個沒有價值的人。這當然是一件令人相當不舒服的事情。

活在這世界上,別人對我們的看法當然有一定的重要性,問題是,如果我們在生活中缺乏對自己的覺察、無法肯定自己,然後,不知不覺地將自身的價值全盤交由別人來決定,到後來別人的一個眼神、一句話、一個動作,就成了我們建立自我價值的惟一依據。這樣的結果會對我們造成什麼傷害?

1.脆弱的自我價值

如果我們的價值是取決於他人,那麼我們對他人的語言或回應是缺乏抵抗力的(因為都是別人說了算),這樣的自我價值顯然建立在一種相當脆弱的基礎上,別人的一句話就可能瞬間讓我們崩潰、對自我感到羞愧與懷疑。而且即使這些來自於他人的訊息可能根本就不適當、不客觀,但我們卻沒有能力予以辨識與反駁,因為,我們已經習慣了從他人的回應來建立對於自己的認識。

2.容易形成負向的視框

由於我們容易被別人影響,因此在互動中當別人使用負向的語言時,我們可能很難辨識這些語言真實的本質為何,然後一概將它們當作是攻擊自己的語言,因此感到不舒服、委屈、挫折,甚至用攻擊的方式來回應對方。就像孩子甩書包的動作,可能讓一個老師解讀為被攻擊、自我價值被挑戰,因而採取教訓(攻擊)學生的行動;但同樣的行為對另一個老師而言卻無關個人價值,她只是客觀地看待一個行為,所以無須生氣、無須惱怒,從而能夠平穩地做出相對應的輔導策略。

一個人的自我價值很可能會影響他看待這個世界的觀點,而這樣的觀點又會左右他的情緒以及對這個世界的回應方式。因此,如果想要避免成為人際關係或職場上令人敬而遠之的「玻璃心」、想要避免經常被他人的行為或言語影響情緒,最好的方式還是要經常練習觀察自己、提升對自己了解,能夠自我肯定、也能針對自己需要改進的地方予以正視與接納,透過這樣的方式來重新建立屬於自己真實而穩定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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