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典來鴻》出版人識乾坤之自在 ——讀廖志峰《書,記憶著時光》

2016-04-24 0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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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顯不賺錢的出版業,廖志峰一做就是十幾年,就算作者心懷愧疚,廖志峰仍願意繼續為她出書,直到不能出為止。(取自廖志峰臉書)

明顯不賺錢的出版業,廖志峰一做就是十幾年,就算作者心懷愧疚,廖志峰仍願意繼續為她出書,直到不能出為止。(取自廖志峰臉書)

當年輕人的手指像跳華爾滋舞一樣,一味在手機或iPad上滑動時,臺灣出版家廖志峰心酸地想像:自己出版的紙本書會不會被送進焚化爐,像翩翩蝴蝶一樣在火中紛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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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秋,我去臺北允晨文化出版《瑞典森林散步》一書,曾擔憂地問主編志峰:出版業已是夕陽事業,你對自己的未來有什麼打算嗎?志峰說,有朋友邀他去辦茶園。之後我遊阿里山,在盤山公路上看到一片片青綠的茶園,忍不住想,那裡會是志峰未來的人生歸屬嗎?

◎ 在高樓寫字間勞作的農夫

好幾年過去了,當我再去臺北時,志峰仍然呆在南京東路那鱗次櫛比的高樓裡,孜孜不倦地經營被他戲稱為「非營利組織」的出版社。亞熱帶的陽光照進寫字間,像苦行僧一樣的志峰,伏首於堆積的書籍與稿子之間。看起來,他做著和阿里山茶農同樣的事情——播種,栽培而後收穫。

海德格爾曾說他的哲學研究類似農夫的勞作。「當農家少年將沉重的雪橇拖上山坡,扶穩鞘把,堆上高高的山毛櫸,沿危險的斜坡運回坡下的家裡;當牧人恍無所思,漫步緩行趕著他的牛群上山;當農夫在自己的棚屋裡將數不清的蓋房頂用的木板整理就緒:這類情景和我的工作是一樣的。」

身為作者,我與出版人見面的地方,不是在寫字樓,就是在咖啡店或餐館,因此我看到的志峰,永遠是穿著整潔,風度翩翩的。直到讀了他去年出版的這本《書,記憶著時光》,我才知道,這位文質彬彬的帥哥,幹的活兒一點也不比山間農夫輕鬆。在書中,志峰這樣描繪自己的日常工作:

「一樓二樓,二樓一樓,左腳右腳,右腳左腳,背著書反復登樓,直到汗流浹背、筋疲力竭為止。”“開始風簷展書、編書、搬書的工作,埋首在書稿和紙頁之間,目光如豆,直到戴上了老花眼鏡。視力開始衰退,出現迭影。」

出版工作如此辛勞,又不賺錢,為什麼志峰還依戀不舍、遲遲不願離開?只有細讀志峰的自述,才知道他這種精神豐富、情感細膩的人,對自己視為神聖的出版業,有著怎樣令人感動的心靈體驗與省悟。

出版人在書籍裡漫遊,「看青山綠水吞吐雲煙,識乾坤之自在」,足以物我兩忘。二、三十年過去,志峰的功夫和修行,早就達到俗人無法企及的境界。(作者提供)
出版人在書籍裡漫遊,「看青山綠水吞吐雲煙,識乾坤之自在」,足以物我兩忘。二、三十年過去,志峰的功夫和修行,早就達到俗人無法企及的境界。(作者提供)

 ◎ 猿人、旅行家與焰火師

一般編輯是編而不作的,就如志峰所說:「不著一書,編輯等身。」因此我不曾料到,終日忙碌於事務的志峰,本人竟然是一位文筆極好的散文家。後來才知道,早在大學讀中文系時,他就曾拿過好幾個文學獎。

在這本記錄出版人生活的文集裡,為人真誠的志峰,不可抑制地顯現出他濃郁的文學氣質,使這本書成為一本獨特而優異的美文集。文集中妙語時見,哲思如繭絲,悠長而雋永。

例如,志峰如此浪漫地形容他對紙本書的感覺:「我像是石器時代守著洞穴和篝火的猿人,喜歡就著火光,觀看壁上的圖形,冥想或發呆,這種在新科技世界裡你感受不到,一種很古老的知覺,名為『溫度』。人有體溫,書本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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