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能不知道的槍枝二三事:《血色的旅途》選摘(1)

2016-03-22 0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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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規模槍擊事件的兇手和殺手→回憶芬蘭→師範學院的血腥之日→檢視美國的大規模槍擊兇手→挪威→到荒山野地之旅→史上最嚴重的大規模槍擊事件現場→在奧斯陸跟一位殺手專家共飲→和朱利安在倫敦碰面→暗網的光怪陸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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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幾種人會用槍殺人。

一種是為了彰顯掌控力,多半是罪犯、幫派份子、恐怖份子、警察或軍人,他們一扣扳機就結束一條生命,目的是為了遵守特定的意識形態或教條,可能是想稱霸街頭、搶劫、維持秩序、想保護國家甚至行使懲罰。奪走他人性命時當然就成了殺手,但他們通常不是為殺人而殺人,死亡只是權力和控制的副產品。

無數多的擁槍者,槍殺他人以聲張個人權力,他們陷入一時的狂熱、絕望、憤怒或自我防衛,於是用手上的槍來奪人性命,有時他們的行為具正當性,但大多不是,殺人多半未經預謀,而是對威脅、狂熱或恐懼的反應,背後動機非常多樣,想了解到底是什麼原因使這些人殺人,就跟了解人生一樣複雜。

有兩種人因為向黑暗面靠攏而想置他人於死地。殺人不是報復、防衛或欲望的副產品,而是讓自己強大的手段,大規模槍擊事件的兇手就屬這類,他們往往是年輕人,暴怒之下在單一的公開場合殺人,他們不屑一般人為了搶劫、忌妒、不滿而施暴,也無視於正義的基本概念。

或是殺手。這群殘酷的稀有品種為錢殺人,但「錢」不是唯一理由,因為他們永遠都找得到其他謀生方式。

巴黎恐攻,哀悼(美聯社)
奪走他人性命時當然就成了殺手,但他們通常不是為殺人而殺人,死亡只是權力和控制的副產品。圖為恐攻後,悲痛不已亡者們的親屬們。(美聯社)

當我把關注焦點從生者與者人轉移到手中握槍的人時,首先想寫的兩種人,是大規模槍擊事件的兇手,以及暗殺者。

2008年9月的某一天,我徒步經過芬蘭西部某小鎮外圍的濃密森林時,雪開始飄落。

我來到考哈約基(Kauhajoki)令人毛骨悚然的外圍地帶,之後被困在無邊無際的樹林,試圖尋找步槍的靶場。幾天前,有個現在已經死亡的人在那裡射靶並被拍成影片,當時他口出惡意話語,預告一個恐怖事件即將到來。

我在十分鐘前就從道路轉進這座令人幽閉恐懼的林子裡,現在已經迷失方向,踩在結冰地上發出的聲響劃破寧靜,一想到樹林深處的狼和熊就令我無法專心,然後就在前方的松樹間,我看見一個木製標靶的輪廓。

男子被踩過樹葉的窸窣聲嚇了一跳,我在他正要轉身之際先注意到他,他的外套與周遭的綠意相當協調,接著我看見他的手臂輕輕拖著一把步槍。撞見一位帶槍的陌生人,還真是天不時、地不利。

幾天前,22歲的芬蘭人撒利(Matti Juhani Saari)做了一件讓人匪夷所思的事,他走進就讀的大學殺死10人,在距離這裡五英里處的考哈約基塞納理工大學(Kauhajoki School of Hospitality)大開殺戒,他手持華瑟P22(Walther P22)半自動手槍,頭戴黑色頭套,身穿軍人的黑色工作服,從地下室潛入校園大樓後爬上樓梯,一副在出戰鬥任務的樣子,殊不知他才是芬蘭這座安靜小鎮上唯一的敵人。

當天早上10點半,撒利先走進一間教室開槍,一群同學正在這裡考商業研究,他逐一趨近受害者近距離射擊,接著來到走廊裝填新的子彈後回頭去殺老師。他在教室緩緩繞行,對發出聲音的人送上慈悲的一擊(coup de grace)。

撒利殺了人後,打電話給一位友人吹噓自己幹的事,接著把汽油潑灑在血跡斑斑的地上,扔了一根火柴便走出去,熊熊烈火在他身後燃起,9位同學和1位老師已經沒有氣息,另外11位在烈焰中受傷,撒利眼看學生們尖叫跑進芬蘭秋天的微光中,之後便對自己的頭部開了一槍。

這是芬蘭史上承平時期最慘重的攻擊事件,共死了11人,撒利開了157槍,其中62槍在受害者的體內被發現,光是一個人就挨了20發子彈。

有一發最不令人惋惜的子彈,用在他自己的身上。

他發出的最後一聲槍響,為一場另類的競賽鳴槍起跑,記者競相趕往現場報導當下最熱門的話題:大規模槍擊事件。

當時我正好在奧斯陸,倫敦的新聞採訪部認為挪威跟芬蘭很近,於是打電話給我,要我收拾行李到那裡去,殊不知奧斯陸距離案發現場有700英里遠,車程17小時。

事情就是這樣。當時一起工作的還有前途看好的珍妮.克里曼(Jenny Kleeman),共同為獨立電視新聞(ITN)報導石油為挪威帶來的龐大財富。當我們正在分析奧斯陸的主權投資基金時接獲這通電話,而「死亡」根本不在當時的料想之中。但是一天後的我們飛(不是開車)到考哈約基,那件事不僅永遠在當地留下印記,也在我的心裡留下印記,因為這是我第一次遇到大規模槍擊事件的真實狀況。

飛機一著陸,我們就開始馬不停蹄,因為人在倫敦的編輯急於知道撒利的行兇動機,於是我們很快就獲悉這個有情緒困擾的兇手在事發前幾個禮拜,曾經以Wumpscut86的署名在網路上刊登幾段影片,還附上恐怖的訊息:「下一個死的就是你。」影片顯示他在當地靶場用華瑟P22射擊。

所以我才會在那座森林中迷路。當時我來到那座靶場,也就是撒利被拍到的最後所在位置時,這個年輕殺手死了。但沒有人知道當時誰在攝影機後面,難不成有共謀者?我低頭看男子的步槍,心裡想著各種可能性。

男子回過頭,狠狠瞪我一眼後「嘖」了一聲,我才明白一開始我以為他在生氣,原來是不高興被打擾。撒利的影片是自己拍的,這名男子也沒打算殺我,只是對我背著錄影機在林子裡亂闖感到不爽罷了。對他來說,我出現在這偏僻省分的窮鄉僻壤清楚說明一件事,那就是嗜血的媒體鏡頭即將到來。

*本文選自時報出版 《血色的旅途:權力、財富、血腥與兵工業,一場槍枝的生命旅程》,作者在倫敦的慈善機構「對武裝暴力採取行動」(Action on Armed Violence)擔任主席,並於劍橋大學擔任客座講師,為調查記者兼戰地記者、新聞報導局成立者及編輯;其報導曾榮獲皮博迪獎(Peabody Award),兩度獲得國際特赦組織獎(Amnesty Award)以及一座英國電影和電視藝術學院蘇格蘭獎(BAFTA Scotland)。

20160307 《血色的旅途》封面(時報出版提供)。
《血色的旅途》封面(時報出版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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