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蔚然專文:不瘋魔不成活?觀眾在戲外融入而非投降─洪席耶論美學

2016-02-05 0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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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席耶指出,德波所持的立場源自德國浪漫主義,以及它所強調的:真實即「非分離」(non-separation)。就德波來說,景觀就是外在,外在不是內在,因此景觀是讓人與真實的內在分離的東西。(洪席耶對德波的觀點非常感冒,但於此只點到為止。關於非分離的討論,則出現在其他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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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席耶將話題跳到德波,是為了說明:劇場界一方面亟欲恢復劇場本質,另一方面對景觀批判有加,這兩者其實並不矛盾,但會造成一個弔詭,尤其是關於觀眾的弔詭。首先,劇場為了找回它的純粹,必須在呈現自身時消滅自己:這不是劇場!(雖然它的形式與先前的準備與排演就是劇場。)彷彿「好的」(即營造社群集會經驗的)劇場必須要靠著否定自身才可以達成。布萊希特和亞陶似乎在告訴他們的觀眾,「我在做戲,但我不是在做戲;你們是觀眾,但你們不是觀眾。」

讓洪席耶覺得諷刺十足的癥結在於,現代戲劇的改革,其實是將柏拉圖唾棄劇場的理由拿來作為新劇場的基石。

1949年,布萊希特(左二)與《勇氣母親與他的孩子們》劇組。
1949年,布萊希特(左二)與《勇氣母親與他的孩子們》劇組。

為此,我們有必要重新檢視長年以來關於劇場一系列假設裡的等號與對立,例如:觀眾=社群,凝視=被動,外在=分離,再現=作假;又如:集體vs.個人,意象vs.活生生的實象,主動vs.被動,保有自我vs.(與世界)分離。

正因這些等號與對立,使得西方戲劇的發展好似一齣關於罪業與救贖的戲碼:

「劇場責怪自己把觀眾搞得既消極又被動,從而辜負了作為社群活動的本質。它因此賦予自身一個使命,那就是逆反自己引發的效果,並藉由喚回觀眾的自主意識與積極參與來為自己贖罪。

結果是,劇場裡的舞台與表演變成了消失中的中介,中介於景觀的邪惡與真劇場的美德之間。(注:消失中,vanishing,因為它必須否定自己是戲劇,必須讓自己不見;之為進行式,因為它一出現便得馬上否定自己,如此不斷循環。)

他們要教育觀眾不要再做觀眾,要變成集體性活動裡的主體:根據布萊希特的模式,劇場的中介使得觀眾意識到他們的社會情境,而這個意識自會引發他們改變現狀的欲望。

根據亞陶的邏輯,劇場促使觀眾拋棄他們之為觀眾的位置:與其說他們置身於景觀之前,倒不如說他們被演出環繞,被導入一個行動的圈子,恢復他們集體的能動力量。兩個例子同時顯示,劇場被呈現為試圖讓自己消失於無形的中介。」

重點在於,洪席耶問道,觀看自然就代表消極?觀看是不是行動的對立面?行動自然優於不動?同時,為何話多的人就比沉默的人較具有能力?依此類推,為何創作者就代表擁有知識,而受眾就代表無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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