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耀昌專文(下):我的蝶妹,我的台灣──小說‧史實與考據

2016-01-10 06: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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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八六九年二月二十八日,李仙得再訪卓杞篤時,留下一段很重要也很有趣史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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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目的弟弟,漢語說得很流利,接著說,由於我們很擅於用文字在紙上表達,問我是否能幫個忙,將剛才所協議的寫下來。這樣萬一番社與遭船難者之間有誤會時,或許會有助益。我雖對此想法感到相當詫異,還是立刻順其要求。作為正式文件來看,那雖是沒有價值又非正式的,我仍認為,讓錨泊在福爾摩沙南部較為安全的方法既是如此容易,就應公開,以讓所有國家的船隻,通過其各自的政府當局,都知道當航行在那海岸時應如何去做。(此文件的內容請見《傀儡花頁455註2)。

我將此文件交給卓杞篤,且留了一份草稿給我自己後……

(這份文書,後來就由李仙得寄回國務院,現在收藏在美國國家圖書館。)

然而,由一般史料看來,我認為卓杞篤不可能有精通漢文、能讀能寫的「兄弟」。若有,也只可能是潘文杰。我認為這也是潘文杰能見重於斯卡羅及大股頭的原因之一。如果潘氏後人能保留有潘文杰當年書寫的文字或讀過的書籍,該有多好。我推測,也因為他能寫能讀,了解文字與閱讀的重要,才會急著和日本人合作成立全台第一個「日語學校」。同理,他能與清國官吏合作,也出於他能與清國官方密切溝通。可惜潘文杰在里德(豬朥束)的故宅,如今已是斷垣殘壁。而其後人又不知保留他的遺物的重要性,竟將之丟棄殆盡,實在可惜。

潘文杰如何被大股頭卓杞篤領養,以小說的觀點,當然必須戲劇化而動人,所以這其中的真假與人物(莎里鈴與拉拉康),就不必太認真了。

如前所述,蝶妹這個角色,書名《傀儡花》自然是指她。蝶妹是客家父親與傀儡番母親的後代。台灣福佬的「唐山公,台灣嬤」,常是指平埔熟番嬤。而台灣客家的「唐山公,台灣嬤」,在北部桃竹苗也是平埔熟番嬤;在南部廣義瑯嶠的屏東內埔、車城至恆春,與中央山脈較近之客家,則相當特殊,這一帶的居民會有個傀儡生番嬤。出身楓港的蔡英文就是一例,有客家血統,也有四分之一傀儡番(排灣)血統。

我寫蝶妹和李仙得的感情糾纏,當然是杜撰的。然而李仙得在台灣發生過什麼事,我也不認為後人全盤了解,也不可能去還原真相。本書中李仙得與克拉拉的婚姻創傷是真的,他後來與日本人結婚生子當然也是真的。至於李仙得在台灣的行蹤,除了見諸《台灣紀行》之外,其實他本人已隱藏了許多。

李仙得在一八七○年十一月中旬到至少一八七一年二月十八日,這段接近一百天的日子,據考據應該是留在台灣,但行跡成謎,非常神祕。耐人尋味的是,他為什麼要隱藏長達三個多月的行蹤。合理的推測是,他到清廷不准他去的地方探查,也許他的幾張台灣地圖就是這樣畫出來的。我們也可以以小人之心去推測,他有「不可告人之事」。正當盛年(三十六至四十一歲)之間的李仙得,在台灣停留好幾個月,難道都「不帶一絲感情」?曾經流落台灣約半年的西鄉隆盛不也有和噶瑪蘭少女生子的傳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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