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耀昌專文(上):尋找消失的一八六七──我為什麼寫《傀儡花》

2016-01-09 06: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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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期在台灣的還有英國浪人探險家必麒麟(William Alexander Pickering)。一八六八年英軍炮轟安平,可說是因他而起。若無此事件,熱蘭遮城應該仍能屹立不倒,遠勝今日馬來西亞麻六甲的古荷蘭城堡。「必麒麟」這三字不是譯名,而是一八六七年的台灣總兵劉明燈親自為他取的中文名。現在新加坡有Pickering Street,然而必麒麟晚年懷念的,是台灣,不是新加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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諷刺的是,比較起來,那個時期統治台灣的清國官員,對台灣反而不是很了解,至少留下來的對台灣的踏查史料遠不如外國人。

劉明燈算是例外。劉明燈可能是在台灣留下最多題字遺跡的台灣總兵,除了本書提到的瑯嶠(車城)福安宮碑文外,還有草嶺古道的「虎字碑」、「雄鎮蠻煙碑」,以及在瑞芳三貂嶺古道的「金字碑」。劉明燈是湘軍,左宗棠門下,與曾國藩的關係也很好。有趣的是,他不是正統漢人,是湘西土家族。

試圖以當代原住民的立場來建構台灣史

台灣第二度國際化是拜一八五八年天津條約及一八六○年北京條約之賜。但國際化也帶來國際紛爭。紛爭來得很快,不到十年的一八六七就爆發了,啟動了台灣命運列車不歸路。歷史列車的起站是台灣最南端一個不到百人的龜仔甪小部落,終站是一八九五年的日本佔領台灣。中間的停靠站有李仙得與卓杞篤的南岬之約,然後是一八七一年的琉球船難,一八七四的牡丹社事件或日本征台,一八七五年沈葆楨的「開山撫番」,一波接一波。也因為李仙得惹的禍,一八九四的甲午戰爭,戰場在朝鮮,受影響最大的卻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台灣。然後,日本「大東亞共榮圈」政策成型,遂有侵華戰爭及二戰。不誇張的說,台灣原住民不僅是南島語族的源頭地,也是一八六七至一九四五年之間,東亞史的源頭地。

一八六七年在墾丁發生的事,更深深影響了台灣各族群的命運。一八六七年的台灣是多族並立。其後,因為沈葆楨開山撫番、取消海禁,一則客家移民大增,二則漢番界線被打破,於是混血加速,台灣的平埔於是迅速消失。台灣的高山原住民則不再能維持過去千年的部落自治。演變及融合的結果,就是今日台灣系漢人社會的形成。

一八六七年的台灣猶是多族群的社會,而本書背景的瑯嶠正是當時台灣多族群並立又雜處的最佳縮影。「瑯嶠」是指今屏東枋寮以南,當日不屬大清統治之下的狹長地域,比當今恆春半島大一些。一八六七年的瑯嶠,有福佬人中心的柴城(那時的瑯嶠,主要是指柴城),有客家人中心的保力,有馬卡道(李仙得筆下half-blood表示已與福佬明顯混血)平埔大聚落的射寮,以及閉關自守的傀儡山生番(現在是排灣、魯凱,以及半消失的斯卡羅族)。這些原住民族群名詞都是後來伊能嘉矩研究台灣原住民後才有的名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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