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光計畫:反攻大陸激化美蔣矛盾-《刺殺蔣介石》書摘(2)

2015-11-13 0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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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介石(中)與宋美齡(左)1946年10月21日巡視臺灣,當時他從未想到日後退守台灣,反攻大陸夢想難實現。(維基百科)

蔣介石(中)與宋美齡(左)1946年10月21日巡視臺灣,當時他從未想到日後退守台灣,反攻大陸夢想難實現。(維基百科)

一九六○年九月,當時任職於國民黨軍臺灣第一軍團副司令的朱元琮將軍,奉命擔任那年「雙十國慶」閱兵大典總指揮官。那年參與閱兵的單位,包括陸軍第二軍部直屬部隊、陸軍第六七師、三軍官校學生隊、政工幹校女生大隊、陸戰隊、蛙人部隊、空軍作戰司令部和高砲部隊浩浩蕩蕩,不下兩三萬部隊通過閱兵臺前,站在臺北「總統府」三樓閱兵臺上的蔣介石,向受閱部隊行舉手軍禮答禮,表情嚴肅,威儀棣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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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六○年,恰值蔣介石退守臺灣宣佈「復職」後十年,這是國民黨當局敗退臺灣十年後,一場最大規模的閱兵典禮,蔣介石一心效法春秋越王勾踐「十年生聚,十年教訓」,在他的思維裡,直把臺灣島當成昔日他擔任黃埔軍校校長,北伐前夕那個國民革命軍誕生而且「秣馬厲兵」的黃埔島。三十多年前,他從黃埔島發家崛起,他也想再從臺灣島東山再起。這次閱兵,蔣介石不無宣示「枕戈待旦」「誓師反攻」的意味。然而,蔣介石卻輕忽了一個最重要的客觀事實,黃埔島時代,他面對的敵人是一群受到全中國老百姓唾棄、組織鬆散、思想落伍的反動軍閥。而此時此地,共產黨早已在大陸站穩腳跟十年,共產黨建立的這個共和國,不比民國,共和國是一個擁有講究紀律的黨組織、擁有強有力領導和堅強戰鬥力的軍隊。這支為數四、五百萬的正規軍隊伍的前輩,解放了全中國,還差一點渡海解放了臺灣,這個共和國還擁有控制嚴密的社會體制,共和國的無數科學家正埋頭研發「兩彈一星」,這樣的一個共和國,曾經在一九五○年在朝鮮半島打敗美國,繼而又在中南半島打敗法國(奠邊府之役,打敗法軍的實為解放軍顧問),這一個新的共和國的真實力量,是蔣介石以過去的鬥爭經驗無從體會,也無從估量的。蔣介石有自知之明的部將明白,此時「反攻大陸」,無異以卵擊石,卻沒有人敢當面戳破這件「國王新衣」。

雙十閱兵後不到一個月,蔣介石下令調升朱元琮為「國防部作戰次長室執行官」。又過了一個月,朱元琮被急召至士林官邸,蔣介石開門見山的說:「元琮,我派你即日啟程,代表我去一趟滇緬寮邊區,去看看柳元麟的部隊。」朱元琮即刻啟程,前往那個充斥著戰火與瘴癘的叢林地域。

柳元麟,黃埔軍校第四期步科學生,浙江慈溪人。抗戰時期曾任軍事委員會委員長侍從室警衛團上校副團長,侍從室少將組長,曾是蔣介石嫡系中的嫡系。一九四七年「陸軍大學」將官班畢業後,柳元麟被晉升為「總統」侍從室少將副侍衛長。國共內戰末期,任第八軍副軍長。一九四九年底,第八軍軍長李彌與柳元麟等,率第八軍殘部敗退至緬北、寮國、泰國交界處一個三不管的角落,負隅頑抗,國民黨當局任命李彌為「雲南省政府主席兼雲南綏靖公署主任」。從滇緬邊區悄悄打回去?

稍後,柳元麟輾轉從緬北回到臺灣,蔣介石賦與他島內的新職是國防部作戰督察研究委員會委員。一九五四年,緬甸政府軍對緬北國民黨軍殘部發動猛攻,蔣介石命柳元麟從臺灣兼程趕回緬北,重整隊伍,集中四千五百多人,成立「雲南人民反共救國軍」。蔣介石一度希望藉著柳元麟在緬北組織的這支游擊武力,配合臺灣的國民黨軍部隊,分別從大陸的東南和西南兩個方向,發動「鉗形」攻勢,兩面夾攻,「反攻大陸」。

蔣介石要朱元琮前往滇緬邊區找柳元麟,其實就是要為日後發動鉗形「反攻」計劃舖路。

朱元琮以「國防部作戰次長室執行官」的身份,帶著慰問金新臺幣二十萬元,遠赴跡近蠻荒之境的泰緬寮邊區。這塊蠻荒之地和大陸雲南省雞犬相聞,是一大片被深不見底的亞熱帶叢林包圍的化外之地。柳元麟帶領的部隊,對外號稱是「雲南人民反共志願軍」,實則是仍擁有國民黨軍番號的雲南反共游擊隊,他利用這塊遍地是螞蝗、瘧蚊和鴉片煙的三不管的叢林山區,紮營墾荒打游擊,擴大與鞏固勢力範圍,隨時聽候臺北的命令,俟機而動,對大陸發動攻勢。

曾任蔣介石座機駕駛的國民黨軍將領衣復恩,在回憶錄中,形容柳元麟游擊隊駐紮的地方「那裡生活很苦,瘴氣瀰漫,我們稍停休息,即見無數螞蝗掉在馬身上吸血,當然也會掉在人身上,情形極為可怕!由柳總部,我們乘船沿瀾滄江南下,到達一小村,那裡有一些由大陸逃去的難民,也有幾位我政府人員在那裡工作,設有電臺與臺灣連絡。」

朱元琮見到柳元麟,轉交給他一封蔣介石的手令。朱元琮說,「總統」的意思,要你們堅守陣地,日後配合臺灣從大陸東南沿海登陸,你們從西南攻進雲南,兩路並進,對共產黨發動鉗形攻勢。遵照蔣介石的指示,朱元琮在那個自古被視為西南瘴癘之地,到處是螞蝗與瘧蚊,各種疾病叢生,物質條件極度艱困的滇緬寮邊區,生活近兩個月。

朱元琮事後追憶,蔣介石對柳元麟在游擊區的表現並不滿意,一度有意以夏濟平將軍取代柳元麟,寄望夏濟平整頓游擊隊,將雲南邊境變成「反攻大陸」的支戰場。但在夏濟平尚未進入情況時,不便陣前換將,只好先派夏濟平去當游擊區的「主任」,打算等夏熟悉當地情況,再把柳元麟調回臺北。「思恩亭」前下令成立反攻秘密基地一九六一年春節過後,朱元琮風塵僕僕回到臺北,才剛回到家裡,接獲「副參謀總長」賴名湯緊急電話:「『總統』要召見我們,你趕緊準備一下吧,我們一起上桃園角板山。」(角板山距臺北市區約五十公里路程)兩人匆匆趕到角板山賓館,侍衛長胡炘單獨帶領朱元琮走到賓館後側,一座名為「思恩亭」的八角亭,此處景致酷似奉化妙高臺,故而蔣介石甚喜在此處遠眺靜思。朱元琮但見蔣介石身著一襲長袍,端坐亭中一張籐椅子上,若有所思。朱元琮雙腳併攏,向蔣介石行了一個軍禮,蔣介石點點頭,招呼朱元琮坐在對面石凳。

「元琮,柳元麟那邊的情況如何?」蔣介石急切地想清楚滇緬邊境的近況。

朱元琮一五一十地把這趟泰緬寮之行,向蔣介石作了匯報。諸如泰緬寮邊區的環境,官兵生活,部隊士氣,部隊戰力等等,都作了詳盡說明。蔣介石聽完朱元琮的匯報,又細部詢問了邊區部隊內部情況,蔣介石最後告訴朱元琮:「好!好!很好!我有更重要的任務要派給你,你先回去休息吧。」

一九六一年四月一日,蔣介石下手令,成立一個名為「國光作業室」的新單位,指派朱元琮擔任主任,並調派三十餘名來自陸海空軍各個兵種的將校級軍官,即刻進駐位於臺北郊區三峽鎮大埔,一處原定作為「行政院戰時疏散辦公室」的營區裡(按:朝鮮戰爭爆發後,大陸空軍逐步配屬了米格15噴射戰鬥機,臺灣方面擔心米格15速度太快,七、八分鐘即可能飛越海峽,臺灣隨時有遭受空襲疑慮,故而進行了一項疏散計畫,把官方單位盡量往郊區疏散,以免這些機關在臺北市遭受空襲時受波及而癱瘓)。

「國光作業室」才成立不過三個禮拜,一九六一年四月底的一個早上,蔣介石就召集「國光作業室」核心參謀將校,在三峽大埔營區的地下兵棋室開會。

蔣介石急切地命令參謀取來一張又一張的大型軍用地圖,多半是福建、廣東沿海的精細地圖。朱元琮回憶,「總統」不斷端詳那些地圖,不時陷入沉思,久久靜默不語,一旁的軍政幹部也都不敢吭聲,跟著蔣介石凝視著那一張張地圖,冥想著那久違的祖國錦繡河山。「那年他七十五歲,年齡慢慢大了,心裡急的不得了,大陸是從他手裡丟掉的,責任沉重,再不反攻,來不及了!」朱元琮的記憶中,蔣介石的臉上洋溢著難以言說的焦慮之情。

不久,「國光作業室」正式召開第一次秘密會議,「副總統」陳誠在會議上說了關鍵性的一段話:「我們的力量只夠支持初期的登陸作戰,登陸成功以後,就要靠在大陸上以戰養戰。必須以三個月的戰備,包含軍需民用,打六個月的仗,以後的人力、物力只靠臺灣是不夠的,要從大陸就地補給。」

*本文選自時報出版的《刺殺蔣介石》一書。作者王丰為傳記作家、兩岸三地電視台歷史主題嘉賓與評論員,著有專書十六種,包括:《我在蔣介石父子身邊的日子》、《宋美齡的美麗與哀愁》、《蔣氏父子1949危機檔案》、《蔣家恩仇錄》、《蔣經國愛情檔案》、《蔣介石健康長壽一百招》、《蔣介石死亡之謎》、《蔣介石父子1949危機檔案》、《宋美齡的台灣故事》、《蔣介石在淞滬戰場:從忍辱到復仇》等。

刺殺蔣介石書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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