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熊英二專訪》談父親與東亞局勢:「人與人、國與國,最重要的都是信賴關係」

2015-10-05 1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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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您的父親提出「某某事實不可以寫」,您會聽從父親的指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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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他沒有這麼做。在口述歷史的工作上,如果雙方沒有建立起一定的信賴關係,是沒有辦法進行的。如果要跟完全不認識的人做口述歷史的訪談的話是不可能的事,因為他也不會跟你說實話。在口述歷史的工作上,可能要花一兩年的時間跟訪談對象建立起熟悉的關係,才有辦法開始進行實際的訪談。

跟不認識的人,可能會考慮到「某個東西我要是寫了,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信賴關係可能就會因此破滅」、或者是「我寫了他會不會生氣」,所以才會考慮略去不寫。完全不認識的人,是沒有辦法做口述歷史的。如果是不太熟的人,寫出來的東西也可能會走味、或者有所閃避。

口述歷史能夠做到什麼程度,跟雙方的信賴感是有相對關係的。所以要採訪我的父親的話,我實在是最合適的角色。說到信賴關係的話,這一點都是共通的,不只是人跟人,國跟國也是一樣。

如果雙方有信賴關係的話,你也可以選擇只寫對方好的地方,也可以選擇用客觀的方式來呈現,因為背後已經有信賴關係作為支撐。所以信賴關係是一種「擴展自由度」的關鍵因素,而不是一種限制。

:通常來說,我們每個人當然熟悉自己的父親,但是對自己父親的生命史卻不一定清楚。您在對自己的父親進行長期的訪談之後,對於您與父親之間的關係有沒有什麼樣微妙的改變?

:我與父親的性格完全沒有改變,還是原來的樣子。但是彼此之間能夠溝通的話題變多了,可以講的話也變多了。如果是一般人的話,有人把你的事情寫出來拿去賣,兩個人的關係一定會發生變化,但因為是父子,所以就沒有關係。

「我跟父親一同完成了這份作業,兩個人都很開心」

:您有計劃繼續尋找這個時期的長輩進行口述歷史,去挖掘更多的故事嗎?還是您覺得您在這方面的工作已經結束了?

:目前沒有這樣的想法,因為已經沒有像我父親那樣,跟我之間具有強大信賴關係的其他長輩,可以讓我這樣自由書寫,所以暫時不會去考慮這樣的事情。

我會寫這本書最初的契機,是因為我的母親生病過世,所以我父親變成一個人,我必須經常回去看我父親,一個月大概會回去探望兩次。回去也不可能父子倆光杵在那不講話,所以就要開始找話聊,結果開始聊之後,發覺父親被問非常開心,他非常開心能講這些事。

我父親一開始並沒有意識到,這些事情有什麼重要的歷史意義。當我跟他說,你說的這些事情對我的工作很有幫助的時候,他就更開心了,說:「你要問什麼就盡量問吧!」一開始回去探望父親並沒有特定的目的,一個月回去兩三次還是蠻辛苦的,但當我們建立起「我們要一起把這段故事講述出來」的共識後,彼此的關係就更加緊密,也更有動力去把這件事情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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