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這次選舉，若依民進黨自訂的「紅綠大戰」標準看，中共欽點的北高柯韓都當選，「韓流」還外溢到各縣市，是紅色力量大勝，民進黨一心期待的選民「民主危機感」並未發酵。但若依過去幾個月來不同民調皆反映相同的趨勢看，重點絕非「紅綠大戰」，而是「民意對民進黨報復」。報復是最大力量，在民意海嘯巨浪席捲下，即便是「民主危機感」亦將黯然失色。我二週前的文章已經指出：「民進黨這次如果敗選，選民的報復性投票應是重大原因！」
事實上，這次「報復性投票」的民意海嘯之大，完全出乎國民兩黨意料。民進黨自知選民厭惡而改打「民主價值保衛戰」，國民黨則打出「教訓民進黨」「對蔡英文投下不信任一票」。結果，民進黨預估選情穩定領先的基桃竹市嘉縣市雲南屏八處，還是失掉嘉市、雲林；預估選情膠著的中彰雄宜澎，全部失去；預估激戰但有機會的新北台東，全無機會。而國民黨雖然樂觀，也只估計九縣市勝選，沒有想到會囊括十五縣市，包括自認膠著及拉鋸的縣市皆勝選（台北市是唯一例外，但柯丁比數幾乎相同，不算失敗）。
國民黨從2014以來就氣勢大衰，本次選舉又連出幾個「太陽」、互相削弱，若非後來「新太陽」韓國瑜異軍突起（選民簇擁），很少人會相信國民黨有機會勝選。民進黨中央更是從未將氣勢衰敗黨產又遭凍結的國民黨放在眼內，因此驕傲輕敵，只把目標放在2020蔡英文連任之役，一開始就決定禮讓當時全國聲勢最高的柯文哲，不顧該黨基層反對，堅持放棄姚文智（以交換柯不與蔡爭選總統）。
這種連唐太宗、康熙等歷代帝王都反對且不敢做的「以天下奉一人」（全天下都為了一個人），蔡英文居然敢做，當然使綠營基層寒心。綠營民心都失去了，他們的投票意願怎麼高得起來！選舉到最後，綠營的「民主危機感」一直未真正發酵，主要原因在此。
因此，是蔡英文尋求連任的自私自利（加上她打壓「東奧正名」及「公投反併吞」），害慘了民進黨。雖然蔡政府的執政及改革觸怒許多選民，並讓中共得以「因利乘便」，發動網軍大戰，成為民進黨敗選的「外患」。但更嚴重的「內憂」，卻是蔡的自私自利所導致的民進黨「堡壘自內崩毀」、「基層離心離德」。没有民進黨堡壘的自內崩毀，「報復性投票」的民意海嘯絕不會如此驚人，造成民進黨兵敗如山倒！
民進黨中央的「棄姚保柯」過分到什麼程度？當選舉後期姚的選情已漸起色時，祕書長洪耀福還公開揚言：「只要守住高雄，民進黨就沒有輸。只要贏得新北，民進黨就是勝利。」意思就是黨的重心都放在高雄新北，不只北市放棄，甚至台中敗選都無妨。洪耀福還作態否認「棄姚」，強調黨中央對北市挹注的資源及人力「沒有第一，也一定是第二」。這些言偽而辯，經過姚文智回應「第一及第二的差距只能說是一丈差九尺」，馬上不攻自破！
何況洪耀福更說「黨的資源有限，要從總體戰略考量，沒有偏愛誰，大家要互相體諒。」意思就是北市相形之下不受重視。即使蔡英文為了「表示交代」，替姚站過幾次台，但由始至終蔡英文及黨中央有批評柯文哲一句嗎？有讓綠營選民感覺他們和姚「同仇敵愾」嗎？都沒有！這不是「司馬昭之心 路人皆知」是什麼？
最可惜的是民進黨優秀的縣市長候選人，除民調永遠保持穩定領先的幾人外，其餘全被「報復性」民意海嘯吞沒。例如林佳龍不只政績優秀，四年任內改善台中空汚是「全國做得最多、做得最好」；政院公佈2017年家庭收支調查，台中家戶平均額也突破百萬元，成長率為六都第一；更不用說台中人口最近已超越高雄，成為第二大城；而且這次「龍燕對決」，林佳龍從未口出惡言，風度極佳。這麼好的人選也被民意海嘯吞沒，能夠說不是蔡英文「城門失火， 殃及池魚」、「火燒崑崗，玉石俱焚」嗎？（我也去看過林佳龍的台中花博，比郝龍斌的台北花博好太多了！）
可悲的是，蔡英文檢討敗選，居然無一語及於自己，只說是「現在國民對民進黨設下了更嚴格的標準，民進黨虛心接受、深刻檢討，要努力用更高的標準來自我要求，來回應選民的期待。」這些話全是她一貫的推諉卸責口吻。
第一，選民三十年來從未對民進黨設下更嚴格標準，是蔡英文不符合既有標準。第二，一個極度自我感覺良好如蔡英文與馬英九的人，怎麼可能會「虛心接受」、「用更高標準來自我要求」？第三，期待蔡英文「回應選民期待」，根本是對牛彈琴。如果她能體會選民感受，她施政怎麼會一誤再誤、自相矛盾？怎麼可能每天到處站台，忍心讓「投某某一票，就是投馬英九一票」的故事重演？「前事不忘，後事之師」，她難道忘掉阿扁任內末期成為票房毒藥，許多民進黨候選人都希望她莫來站台助選嗎？
這次民意海嘯對民進黨的教訓既深且大，民進黨的遭遇如同2014年國民黨。如果民進黨依舊執迷不悟，不知問題不在地方執政，而在中央執政，2018年的海嘯就會延續到2020年（如同2016年國民黨），不將執政黨完全吞沒不止。就此而言，蔡英文辭黨主席是不夠的，她更該宣布做完這任就好，不再競選連任，而且施政退居第二線，以免繼續禍延民進黨。民進黨也該起而救黨，讓蔡英文「從善如流」、「（敗選）責任到此為止」。
無論如何，從彼得杜拉克「總統的六條守則」看，蔡英文每條都違犯了，她確實是不夠格的總統。我過去兩週的《民進黨若敗選，蔡英文責任最大》《蔡英文引爆討厭民進黨趨勢》二文，對她引起的民意海嘯分析甚多。她的親信如洪耀福、張天欽敢如此膽大妄為，正因為自恃是她「分身」、是她用人及行事的風格所致。
而她甚至不如她的「分身」坦率。如洪耀福還會承認民進黨此次慘敗，「可以歸咎黨在策略上嚴重失誤」，她卻歸責於「選民更高的要求」「國民對民進黨設下更嚴格標準」，彷彿選民原本只要求五十，她給了五十，現在選民卻改成一百，所以「錯不在她」。像這樣的心態，還能不說「蔡英文不下台，民進黨的災難不會停止」嗎？
＊作者為時事評論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