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在重慶大後方說垮日本鬼子，住過「地下」18層的大樓邊間；進京趕考的路上，被旅店老闆模考「時事題」，還被張飛的大吼嚇出一身冷汗。即便骨子裡還是不太「政治正確」，在新書裡夾雜好幾篇諷怪類短篇預言，甚至連美萌系漫畫都不放過，但這一次，他重返老本行，乖乖做回劇作家。
他是何許人物？相聲瓦舍「吉祥物」兼創辦人，馮翊綱是也。（下文簡稱馮）
由遠流出版的新書《賣橘子的字我解嘲》（下文簡稱《橘》）將在9月發行，書中除了收錄相聲瓦舍2015年新戲《賣橘子的》全套劇本之外，還有短篇小說和連環漫畫。
寫諷怪短文耍黑色幽默 希望向老舍看齊
為什麼要會選用諷刺又帶點恐怖的短文？（抖）相聲不是帶給觀眾歡樂的嗎？馮：「劇本才是我主要的寫作方向，也是十分傷神的過程。寫作期間需要一些自我鼓舞，所以選擇短文。既然要寫我就希望題目能重一點，」他停了停，「算是種黑色幽默吧，畢竟我希望跟老舍、梁實秋他們看齊。」
對文字不敏感的人而言，看劇本確實不如看表演有趣，帶有諷刺的恐怖小說不但能吸引注意，也讓整本書產生新樣貌，那漫畫又是怎麼一回事？看來馮老師的讀者設定很寬呀。
「漫畫是我想讓一個優秀的學生被大家看到，他叫做林一先，之前讀師大美研所，在修課的時候講過《等待果陀》，也讓我看到他的繪畫能力。後來我邀請他進相聲瓦舍，這幾年表演的設計都是由他負責，跟我默契相當好。」接著用拇指推了一下眼鏡，眼神專注道：「心裡想的是提攜後進，要不是畫漫畫時間太長，還想要更多呢。」
一把年紀才知背書好 想像力來自年輕時記憶
《橘》的書名除了埋藏《賣柑者言》的寓意，也是呼應龍應台《大江大海》中師生逃亡的故事。
「《大江大海》裡有篇文章，說老師為了救一本《古文觀止》，讓學生一人抄一本，還要每人各背30篇才放心。」馮拾起在學校當教授的口吻，接著往下說，「當初老師讓我們背書，可把人給煩死了。到了這把年紀才覺得，那是老師對我們好。人到中年，腦子裡的想像力都來自年輕時候的記憶，否則哪有能量給你想像？」
看我們的臉色越來越像學生，他話鋒一轉：「本來打算寫完給他（龍應台）看，誰料想我寫到一半他就變文化部長，只好算了。任何作品只要呼應政府官員，難免給人聯想空間，這種誤會最好避免。」馮說，「現在他下台，也就不會有什麼誤會。要是他官運亨通也不打緊，我再寫新作品就是。」
埋首模型、漫畫、古籍中 帶來寫作靈感
環顧馮翊綱的辦公室，第一眼看到的是桌上滿滿的玩具模型，可以想見他喜歡漫畫的原因。空間並不大，牆邊的衣架上掛著各色服裝，是這次《賣橘子的》的戲服。電腦旁擺著的不是金庸或《別鬧了！費曼先生》，而是《古文觀止》下冊、《搜神記》還有變形金剛的玩具盒。
既然成書靈感來自《古文觀止》，文中夾雜許多典故和古文也就不那麼意外。不過能把拗口的文言文重新理解，還要編成相聲段子，中間想必有很多不為人知的秘辛（戳）。
馮：「一定是用日常生活去看，把心情放回古代，但立場留在當下，想像的時候不規範也不限制自己。在台灣這個小島上，我們的想像力要能支撐出去，用時空貫串的拼貼......」
果然隔行如隔山，大師就是大師，這些禪機一時半劇我也難參透，就直接快轉到實例吧。
「最近看完金鐵木拍的紀錄片之後，我就喜歡上《大明宮》。去年7月到西安演出，還特地跑了一趟大明宮遺址，站在武則天即位的位置上，望向遠方的大雁塔，那是玄奘法師的藏經閣。」
馮翊綱溫潤的嗓音與落塵在空中擦撞，一幀古都長安的市井畫就此開展。
「試想，垂垂老矣的李隆基，每日在梨園之中與優伶戲子協做《霓裳羽衣曲》。一名從四川來的漂亮女子，吸引皇帝的全部目光和注意力。畫面一轉，揚起的塵土中，李隆基策馬狂奔，只因這名女子讓年近六旬的他雄心再起。他原本是盛唐的中興之主，而敗亡的開端也從他一個小念頭開始。」
自創同心圓理論 再傳想像力心法
想像力真的是超能力呀！故事經過這麼一說，我馬上就能想到范冰冰就在我面前跳舞（誤）。但話說回來，光了解歷史也不太夠呀，相聲不是還要跟時事結合，大家才會覺得幽默、諷刺又好笑嗎？借古諷今有沒有什麼技巧可循？
馮：「我有一個同心圓理論（天阿，是理論！）。設想你站在圓心，由近而遠是一圈圈的時間軸，圈上站著同時期的人物，你熟悉的人會站在面前，不熟的就站在側邊或背後。」
我們還來不及拿筆畫圓，馮就接著說：「比方說，我會看到康有為、梁啟超站在面前，旁邊是袁世凱，他們的背後是康熙，再後面是崇禎，這是縱向的方法。」所以說還有橫向嘍？「比方說莎士比亞跟湯顯祖，兩位東西方的偉大作家，如果你看著其中一個人，接著把頭轉向圓的另一邊，就會發現兩個人每天看的其實是同一個太陽。」
正好最近流行「一句話惹怒」系列，馮翊綱也來個一句話總結：「所有靈感都來自浪漫生活，而浪漫生活是讀書人、有想像力的人，或者對文化、對歷史有熱愛的人才能有的反應。」
《賣橘子的》來了！
為了廣大的粉絲和相聲癡迷份子，怎麼能錯過10月份上演的新戲？馮翊綱特別提到，《賣橘子的》在寫作時就設想好，希望請到台柱中的經典－宋少卿和黃士偉，加上劇本擱置過一段時間，準備時間超～級久。除此之外，偷偷跟要進劇場的同好講個小秘密，整齣戲的服裝跟燈光都有特別安排，到時候一定要再三注意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