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典來鴻:蟑螂制度下,詩歌會開花嗎?

2015-08-23 0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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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艾春繼承了大躍進精神。(作者提供)
熊艾春繼承了大躍進精神。(作者提供)

◎ 從口水詩「梨花體」到《將進茶》

無論在曝光之後遭到怎樣辛辣的嘲笑,熊主席式的詩歌現象在中國不但不會絕跡,甚至還會繼續滋長。目前寫這種「老幹部體」紅色詩歌的作者遍佈于中國文聯、作協等官方機構,他們養尊處優,由中國納稅人所辛苦供養,卻宣稱自己端共產黨的飯碗,要寫頌黨的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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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因為,一個蟑螂般的制度需要這一類諂媚附勢的文化「精英」去伺奉它。當熊主席及其詩歌成為荒謬的笑柄,有網友質問說:「誰提拔了這樣無知無畏、水準低劣的文化官員?」殊不知,網路上兩位元「自帶乾糧的五毛」都因與習主席會面點名而身價百倍,周小平擔任了四川省網路作協主席,花千芳擔任了撫順市作家協會副主席。和周花等人錯誤百出、令人笑掉大牙的文字相比較,一心宣傳「正能量」的熊主席顯然是有資格任文聯主席的。

「上好之,下必甚焉。」正是政治制度的腐敗導致文化藝術整體的變態。一個自古以來被譽為「詩國」的文明國家,如今的詩歌園地陳腐不堪,潰爛得不可救藥。文藝官員不學無術,令人厭惡的陳詞濫調惡性循環,就像墳墓和荒原一樣死氣沉沉。

這些年,一些滑天下之大稽的新興詩體在官方文壇上相繼出現。例如口水詩般的「梨花體」,被有識者視作新詩墮落的標誌。繼「梨花體」之後又有「羊羔體」,也是直白得不像詩歌的口水詩。創造「羊羔體」的作者車延高是武漢市委常委、紀委書記,他獲得第5屆魯迅文學獎,被認為是中國文學官派化的又一標誌。繼羊羔體之後,又有「《將進茶》衝擊波」,獲第6屆魯迅文學獎的作者周嘯天,在其詩集中有很多類似「炎黃子孫奔八億,不蒸饅頭爭口氣」的妙句。這類詩歌的品質被網友強烈質疑,被認為是中國詩歌正在走向死亡的徵兆。

◎ 詩人能獨自在詩歌中燦爛美麗

為此,一位文學評論家朋友下斷語說:「有如此體制,便有如此詩歌。」他把中國詩歌一敗塗地的原因歸咎於共產黨政治制度。然而在筆者看來,文學藝術是一個相對獨立的世界,作品的產生主要關涉個人的品性與胸懷,無論社會制度如何腐朽醜陋,如何令人痛苦,詩人仍然可以獨自在詩歌中燦爛美麗。

這就產生了一個有關政治制度和詩歌關係的悖論。對立雙方都可以擺出自己的論點論據,而且都可以成立。一方認為,專制制度摧毀了整個民族健康的文藝生態,這裡面有悲哀的現實為證。另一方認為,即使在最嚴酷的政治壓制下,仍然有詩人能以獨立的個性與政治環境抗衡,在腐臭的土壤上開出絢麗的花朵來。

阿赫瑪托娃被稱為 「哀泣的繆斯 」。
阿赫瑪托娃被稱為 「哀泣的繆斯 」。

在自由遭到追捕的史達林時代,一批優秀的俄羅斯詩人證明了:在國家政權的邏輯之外,他們仍然可以按照自己個人的邏輯去寫詩,例如阿赫瑪托娃、茨維塔耶娃、曼德爾施塔姆和布羅茨基等人。阿赫瑪托娃被稱為「哀泣的繆斯」,在親友不是被殺就是被監禁的時代,她以詩歌去面對存在的深淵,去探究生命的意義與無意義。

當時阿赫瑪托娃甚至不能用筆記錄下自己的詩歌,如果被蘇共當局發現便是她的末日。她只能依靠朋友們幫忙,秘密地把《安魂曲》等長詩分段背誦下來,保存在各人的記憶中。這些詩是靈魂對存在所作出的回答。這些個人獨自的悄聲細語,後來成了為民族代言的偉大詩歌。

◎ 寫出好詩前提是不依附於權力

依附權力的詩人會寫出什麼樣的詩歌呢?一部中共官方的詩歌史充滿了與熊主席同樣臣民心態的作品,那是一些毫無美感的文字垃圾。官方意識形態是扼殺詩歌創造力的毒藥,它使詩人喪失個性審美、獨立人格和人文修養。

那麼,為什麼不依附於權力才是寫出好詩的前提呢?這是因為,美好的詩歌必定是心靈自由的產物,是個體自己的聲音。優秀的詩人必然比一般人更敏感,更具正義精神。這種敏感與正義精神使他們更容易發現社會的陰暗面,更反感並痛恨國家或政黨的專橫。同時,生性敏感的詩人也更能發現生活之美,更自覺地維護文學對意義世界的追求。 

但願熊主席砸電腦事件將中國悠久的詩歌精神從昏睡中喚醒,讓獨立飛翔的詩人們去探索更廣闊的詩歌道路。

*作者為旅居瑞典的中國作家。(本文原載香港《動向》雜誌/萬維讀者網瑞典茉莉博客,作者授權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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