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師真相》檔案NO.1:一切的出發是為了理解

2015-06-02 0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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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瑞喜歡「好玩」的事物,也喜歡帶有幽默感的運動方式;高中時班上有個脂粉氣重的「花美男」,被同學圍著嘲諷「娘砲」,德瑞衝上前一拍桌子,「砰!」在全場窒息的靜默中,德瑞說「你們一直說他娘砲、娘砲,你們是把我放在哪裡?」大家鬆一口氣爆笑出來,「娘砲」這個詞的貶意也一瞬間翻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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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高中,就必須提到德瑞當時一位女性好友,這是德瑞人生裡相當重要的一塊拼圖。這個女孩每次提起爸爸就哭,大家問怎麼了,她總說「下次再講」,可是這個「下次」,一等就是一年多,就連跟她那麼要好的德瑞,都在漫長的等待之後,才終於從她口中得知小時候被父親性侵的往事。

「我當下很震驚,而且那個震驚有很多層次,第一個是她為什麼不敢說?做錯事的又不是她,全世界她能夠傾訴的對象卻只有她媽媽和我。第二個震驚是已經10年了,她每次都還哭成這樣,可見陰影多深。第三個是她以前告訴媽媽時,她媽竟然不相信、拒絕承認現實,她求助無門。」

好友的心魔讓德瑞重返自身被霸凌的經驗,「我覺得那個感覺很類似─明明是我們被壓迫,為什麼要躲起來的是我們?」看不下去的德瑞,開始動手找相關資料、書籍來讀,同時向輔導老師求助,「雖然很想帶她去諮商,但她不肯對陌生人講,我就以『我有一個朋友……』的方式跟輔導老師談,再回去轉達給她。」

另一方面,德瑞一班一班探詢老師,哪堂課進度還OK,可以空出一堂課給他演講?德瑞就這樣攜著他蒐集到的資料、受害者的心聲到各班巡迴。

在找資料的過程中,德瑞更加驚訝地發現性侵案比想像中還頻繁,也不像電視上的社會新聞那麼遙遠,卻沒有人教過怎麼看待這些事情。「我希望大家更有同理心,不是同情,是真正了解受害者為什麼那樣想、有什麼感受,並反思平日生活裡,我們的一些玩笑和想法是不是隱藏著什麼問題,例如怪罪女生自己穿太少。」

「我很開心的是,大家聽完演講的反應都很好耶,我發給大家的回饋單是A4大小,大家竟然卯起來寫,有人還自我反省平時看待女性的態度。」仔細讀著一張又一張回饋單,德瑞也不忘將其中的鼓勵、打氣,整理起來交給好友。

面對不公義 跨越震驚勇敢前行

聽著德瑞的回憶,我猛然想起從前看過的一段話,大意是說,面對不公義時,不要停留在憤怒裡,要往憤怒的前面再走一步。我問德瑞,當時是否憤怒?他想了想表示,與其說憤怒,更像一種「不行不行,這個事情要談」的迫切感。

德瑞最深沉的感受不是憤怒,但對於這個世界,他是一個常常覺得有滿腹話要講的人,加上被召喚出的同志生命經驗,讓德瑞沒有停在震驚裡,他往震驚的前方走了好長一段路。這條路一旦開展,就一直蜿蜒下去,德瑞後來參加了性別團體的夏令營,認識更多志同道合的朋友,從此更加關注各樣議題、展開行動,如今成為一個「興高采烈的妓男」,也算是他在身體與性方面的勇於實踐吧。

聊這段故事的時候,我們已經在按摩店外頭吃晚餐了。對於德瑞曾經的努力,我最印象深刻的不是那些努力本身,是他提起找資料時的心情:「我想理解我的好朋友。」他講出口的表情是那麼平淡,平淡到他甚至還沒把嘴裡的豬排吞下去,平淡到他沒意識到這是一句會被我引用出來的話,可是這才是故事的開端。

一切的出發是為了理解,理解甚至比正義、平等之類大而美好的概念,走得還要前面。

訪談德瑞的前一天正是高雄的同志遊行,一向反對同性婚姻的「台灣守護家庭聯盟」當晚發出新聞稿,稱同志為性變態、「淪入同志者是社會上的少數」,呼籲同志不要妄想擴大族群……

當我眼前就有一個背負著男同志、性工作者等等標籤的「性變態」,那麼興高采烈地談著這份工作對他的意義,那麼理所當然去理解其他「社會上的少數」時,我忘了正義也忘了平等,單純在想,這個社會又願不願意給同志一點理解,給性工作者一點理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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