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隱藏的中國》選摘(4):充滿毒品與禁忌的城市佤邦

2015-06-10 0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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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難想像就在十二小時之前,我們還與詹姆士一起膩在邦康的夜店之中;而現在卻看著小沙彌們在高大而多瘤的樹蔭下踢著足球,山谷的對面就是樹林密茂的山丘往上攀升卻又朝西而落所形成的壯麗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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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探訪過的佤邦境內,卡溫是最為祥和怡人的。不過,當我們往皮卡車方向走回,經過傣族樣式的高腳屋時,還能聞到鴨霸那股明顯的甜味。縱使在有佛寺庇蔭、本該清修之地,依舊可發現佤邦最主要產品的蹤跡。

金三角地區的毒品一條鞭產製。(截取央視報導畫面)
金三角地區的毒品一條鞭產製。(截取央視報導畫面)

回到邦康,我們一行人在一間佤族餐廳吃了頓宵夜。對於吳的善行義舉帶給怡蘭的衝擊,程度上似乎還不如帶給我的更來得強烈些。怡蘭說:「他必須清理一下自己的人生,在幫助他人之前,要決定好他該做些什麼。」這是怡蘭典型的務實態度,因為比起我在佤邦所認識的人,她跟阿蘇都更深知佤邦的生活中不同於外界常態之處。佤族菁英中的婦女不需要在前線戰鬥,也毋須去販賣毒品。傳統上佤邦是個沙文主義的世界,女性負責照顧家庭,而這與詹姆士從過著極端的生活中所取得的觀點相比起來,更能促使她們對世態看得更為透徹。

當我告訴怡蘭,我對邦康的發展程度感到相當訝異時,她帶著取笑的態度看著我說:「你認為邦康是個良善的城市?我認為這裡可怕透了,因為到處都是毒品。」怡蘭應該早就知道她家族的財富取自何處,可是不表示她喜歡這樣,或者不瞭解毒品造成的後果。很顯然地,她與阿蘇都很想要住在邊界的對岸,也就是雲南的那端。

晚上跟怡蘭與阿蘇一起出去的經歷跟詹姆士的大為不同。她們也是一群人出遊歡樂,不過總是找在她們家中工作的女孩一道出去――當然免不了都會有保鑣跟著,不過氣氛是非常隨意放鬆的。她們一開始都會講笑話,雖然都是佤族式的笑話。其中一名女孩喜歡上皮耶羅,而怡蘭則開始捉弄他。怡蘭跟他說這些年輕女孩從來都沒交過男朋友,雖然如此他還是要相當謹慎,因為女孩來自一個還保持獵人頭習俗的村莊。當我們跟她們重回到前晚才和詹姆士一起去過的夜店時,大家幾乎滴酒未沾,而且還唱著中文的流行歌曲。

不過當我們車行經過邦康市區時,怡蘭還指著一名從店中走出來的婦人說:「她剛剛把她的嬰兒賣給一對中國夫妻。」她說,很多雲南膝下無子的夫婦會跑來邦康買嬰兒。「鄉下人更多賣兒鬻女的。他們每個小孩才賣兩千元人民幣。」這種人倫慘劇在中國鄉下地區也見得到,不過對於怡蘭就這麼自然地接受販嬰市場,認為這不過就是佤邦生活中另外一項實情,我還是感到相當驚訝。

或許這是活在叢林城市的必然結果――世界上其他地方所認定為重要的法律規章,在這卻是日復一日無人遵守。即使我在佤邦只盤桓數日,可是對於兒童兵和雛妓,還有菜販隔壁就販售著昂貴的珠寶,以及在富人們華麗如宮殿的住家與鄉間人們僅能遮風避雨的小屋之間巨大的對比落差,也變得逐漸習慣了。最重要的是,因為默許著在邦康外圍生產鴨霸和鴉片,才導致這一切的發生。

到了該跟這裡道別的時候了。我們返回南卡江畔,跟著那些等著過江前往雲南的人一起排隊。到了河對岸時,怡蘭家族中有兩個從思茅開車南下,到佤邦旅遊的中國佤族人,讓我們搭他們的便車回去。大家都靜默不語,準備調適那回到中國的生活。其中有人開口了:「我永遠都會想再回去佤邦看看,但是我不會想住在那一輩子。」

大衛.艾默(David Eimer)與他的新著《被聽隱藏的中國》。
大衛.艾默(David Eimer)與他的新著《被聽隱藏的中國》。

*作者於2007到2010年之間,擔任《週日電報》派駐北京的特派員,同時也是香港《南華早報》的專欄與特約作家;2012到二2014年間擔任《每日電報》的東南亞特派。他在1988年首度踏上中國,自此足跡幾乎踏遍中國的所有省份,在2005至2012年間常住於北京。目前定居曼谷,在二○一二到二○一四年間則擔任《每日電報》的東南亞特派員。本文選自作者新著《被隱藏的中國:從新疆、西藏、雲南到滿洲的奇異旅程》(八旗文化)第三部〈雲南─意料之外的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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