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在加薩廢墟上的告別表演...14年回憶全被空襲炸毀,巴勒斯坦人民堅持「用藝術抵抗以色列暴行」

2018-08-26 1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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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依德.米夏爾文化中心廢墟上的告別表演。(翻攝Palestinian Cultural Palace頻道)

薩依德.米夏爾文化中心廢墟上的告別表演。(翻攝Palestinian Cultural Palace頻道)

薩依德.米夏爾文化中心過去是巴勒斯坦加薩走廊內最熱門的藝術殿堂,藝術家們在此演出舞台劇、舞蹈、音樂表演,象徵著當地的文化涵養與人文精神,也是少數能使受圍困民眾忘卻苦悶生活的心靈避風港。

8月初,以色列與統治加薩走廊的巴勒斯坦激進組織哈瑪斯(Hamas),就可行的長期停火協議進行談判,但協議尚未談成,當地緊張情勢卻加劇:哈瑪斯武裝團體2名成員被以色列軍人擊斃,哈瑪斯8日連夜發射至少150枚火箭砲攻擊以色列。以色列連夜轟炸加薩走廊反擊,8月9日,薩依德.米夏爾文化中心(Said Al-Mishal Cultural Centre,簡稱米夏爾文化中心)在空襲的砲火中,炸毀成斷垣殘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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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當地與國外藝術家都質疑,以色列刻意摧毀了巴勒斯坦人的文化與認同。8月10日,許多加薩人回到化為廢墟的米夏爾文化中心,舉行了該中心的「最後一場藝文表演」,人們以歌聲與舞蹈緬懷此地昔日光景,但也堅定地表示:「藝術是我們抵抗暴行的一種方式,我們不會放棄。」

「我曾以為這裡是最安全之處」

8月9日事發當天,27歲的舞台劇導演塔勒(Idrees Taleb),在文化中心內埋首趕工他已籌備數個月的大製作戲劇,這部新劇原定在即將到來的伊斯蘭教節慶「宰牲節」(Eid al-Adha)期間演出。塔勒幸運地在空襲前離開,逃過一劫的他告訴《衛報》(The Guardian),他完全無法理解以色列軍隊為何要炸毀藝文場所,「之前戰爭爆發時,我都會離開住處,往文化中心避難,我過去一直以為這是最安全的地方。」

《衛報》報導,塔勒離開米夏爾文化中心沒多久後,建築物周遭居民就收到以色列軍方的空襲通知,以國軍方警告將以文化中心為轟炸目標。這種空襲前的通知,加薩市民早就習以為常,他們稱之為「敲擊」(knocks)。2小時後,猛烈的砲火將這棟5層樓的建築夷為平地,成為鋼筋扭曲、碎瓦頹垣的廢墟。根據加薩衛生部門統計,這波攻擊造成18位市民受傷。

米夏爾文化中心落成於2004年,建築內設有圖書館、舞蹈與音樂藝術家協會、兒童育樂中心,以及充斥著藝術家們談笑的咖啡廳。14年來躲過3場戰爭浩劫、無數空襲,舉辦多場演唱會、大型藝文表演,支撐起藝術家們夢想的這座藝術殿堂,終究沒能繼續聳立。

著名的文化地標被徹底從地圖上抹去,對加薩市民來說是相當大的衝擊,對當地藝術家而言,更感受到如信仰被摧毀般地絕望。塔勒說:「米夏爾對我們來說不只是工作的地方,這裡充滿著愛與靈感的故事,我們的作品在這裡誕生、我們在這生活,也在這裡留下回憶。」

以色列:該建築與哈瑪斯有掛鉤

根據國際法《海牙公約》(Hague Convention)第2議定書之規範,故意以文化財產為攻擊目標是非法的。《海牙公約》現有108個締約國,以色列也是其中之一,該公約第2議定書強調,文化財產在戰爭和敵對方佔領時享有豁免,破壞文化財產的肇事者應被追究刑事責任。

艾德華‧米薩文化中心(Said al-Mishal Centre)過去是巴勒斯坦加薩走廊內最熱門的藝術殿堂,卻遭以色列軍方炸毀。(AP)
薩依德.米夏爾文化中心(Said al-Mishal Centre)過去是巴勒斯坦加薩走廊內最熱門的藝術殿堂,卻遭以色列軍方炸毀。(AP)

以色列國防軍(IDF)8月9日發出的聲明宣稱,他們轟炸了一棟建築,該目標被「哈瑪斯恐怖組織旗下安全部隊用於軍事目的」,內部設有哈瑪斯重要成員的辦公室,以色列軍方知道它「還被用於民生,包含有一個文化中心,所以在攻擊過程中把這點納入考量。」聲明附圖上的建築就是米夏爾文化中心,並以紅色虛線圈出該國軍方所稱的「哈瑪斯成員辦公室」。

米夏爾文化中心的總幹事阿米沙(Sameer al-Mishal),對以色列軍方這番說法嗤之以鼻,他告訴《衛報》,照片中紅色虛線所指的區域是表演舞台後方的更衣室。他表示,文化中心自啟用以來,一直是促進言論自由與進步思想的堡壘,這也導致中心內1500名員工時常受到哈瑪斯組織的刁難,絕對不可能與哈瑪斯有任何掛鉤。

阿米沙還說,該中心曾在2007年被哈瑪斯組織吊銷執照,直到2009年才重新開放,「我們過去常被警方為難,干涉戲劇和表演。就我個人而言,我被哈瑪斯組織審訊過,有一次還關了3天。」

艾德華‧米薩文化中心(Said al-Mishal Centre)過去是巴勒斯坦加薩走廊內最熱門的藝術殿堂,卻遭以色列軍方炸毀。(AP)
薩依德.米夏爾文化中心(Said al-Mishal Centre)過去是巴勒斯坦加薩走廊內最熱門的藝術殿堂,卻遭以色列軍方炸毀。(AP)

藝術家控訴:這是刻意摧毀我們的文化!

米夏爾文化中心當然不是第一棟被以色列夷為平地的巴勒斯坦文化機構,過去20年來,以色列還炸毀了巴勒斯坦紅新月會(Palestinian Red Crescent Society)劇院、加薩音樂藝術學校(Gaza School of Musical Arts),以及另一座藝文表演中心「藝術工藝村」(Arts and Crafts Village)。

巴勒斯坦表演藝術網(Palestinian Performing Arts Network)12日發出聲明指控,藝術和文化能加強巴勒斯坦人的國族與文化認同,「而米夏爾文化中心正是巴勒斯坦文化遺產的象徵,所以色列軍方刻意摧毀它。」

巴勒斯坦的文化悲劇引起他國藝術家們的關注。8月中旬開始,不少英國知名戲劇圈人士出言撻伐,這場轟炸「對已經備受孤立的人們來說是無比龐大的損失」。英國「啊戲劇院」(Az Theatre)的藝術總監查維克(Jonathan Chadwick)發起重建米夏爾文化中心的募資計畫,截至23日為止共募得3700英鎊(約新台幣14.7萬元)。但由於加薩地區被以色列當局持續封鎖,難以運送建築原料進入該區內。

包含英國國家劇院(National Theatre)藝術總監諾里斯(Rufus Norris)、著有《九重天》(Cloud Nine)的英國當代劇場重量級劇作家邱琪兒(Caryl Churchill)等英國劇場藝術產業組織「英國戲劇」(UK theatre)旗下14名指標性人物連署公開信譴責,信中寫道:「巴勒斯坦文化與認同的象徵被抹去,我們親愛的朋友和夥伴表達了強烈的憤怒與悲傷,我們支持這些朋友與夥伴們。」

艾德華‧米薩文化中心(Said al-Mishal Centre)過去是巴勒斯坦加薩走廊內最熱門的藝術殿堂,卻遭以色列軍方炸毀。(AP)
薩依德.米夏爾文化中心(Said al-Mishal Centre)過去是巴勒斯坦加薩走廊內最熱門的藝術殿堂,卻遭以色列軍方炸毀。(AP)

廢墟上的最後一場表演

8月10日,數百名加薩藝術家回到化為廢墟的米夏爾文化中心,在一片瘡痍中舉行了該中心的「最後一場藝文表演」,他們以舞蹈、音樂來紀念此地,展現了這些戰爭苦難下的人民,所擁有的力量與團結。

當地舞團「鳳凰」(Al-Anqa'a)把破碎的瓦礫當作舞台,表演阿拉伯傳統舞蹈「狄布開」(Dabke)。該舞團存放於文化中心內的所有財產皆毀於一旦,其28歲的團長奧拜德(Mohammad Obaid)表示,米夏爾文化中心是他的第二個家,他在中心內開設舞蹈班,收了250多名學生,「許多孩子哭著打來電話,他們不敢相信這件事實……如今我們所有的回憶都化為烏有了。」

即便現實令他們感到絕望,該舞團的經理慕沙貝(Eid Musabbeh)仍表示:「我相信我們舞團能夠如鳳凰一般浴火重生。藝術是我們抵抗暴行的一種方式,我們絕不能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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