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尼今年7月爆出一起性侵墮胎案，引發軒然大波。15歲少女在多次被親哥哥性侵之後懷孕早產，新生兒不幸死亡，鄰居發現嬰屍後報警，才讓整起案情曝光。今年7月，印尼法院竟以「墮胎罪」判處菲卡6個月刑期，加害者則被判2年。司法體系無法保護性侵受害者，還讓其獲罪入獄，此案的荒謬發展令印尼女權人士相當失望，紛紛為菲卡奔走，嚴詞批評印尼《人工流產法》罔顧受害者人權。
遭兄長性侵後早產，竟因「墮胎罪」被判刑
受害人菲卡（Fika，化名）來自印尼蘇門答臘島（Sumatra）占碑省（Jambi）的一個偏遠村落，是一名穆斯林。菲卡向警方表示，今年5月底，她在夜裡於自家獨自產下一名嬰兒，她拿刮鬍刀割斷臍帶，沒多久後，嬰孩卻不幸過世，「我把他抱起來，但他沒有哭。」接著，菲卡用桌巾將嬰孩的遺體包裹起來，藏匿於床鋪底下，等到天亮之後悄悄將孩子埋葬到附近的棕櫚樹下。一直到附近農民從樹葉堆中發現嬰屍後，才讓案情曝光，更震驚的是，這個孩子是菲卡遭受到哥哥性侵害時才懷上的。加害人向警方坦承，從去年9月開始，自己曾強暴妹妹多達9次，而且在侵犯她之前，會毆打她直到就範。
“indonesia, you have a rape culture problem. stop pretending that you don’t.” @bobyandika https://t.co/CYVmJDxIfz
— m aan mansyur (@hurufkecil) 2016年5月4日
「印尼，你有強暴文化的問題！別假裝看不見。」
此案的後續發展，令當地女權人士非常失望。警方竟然懷疑菲卡不是早產，而是蓄意墮胎，並以此為由在今年6月將她逮捕，7月19日被判處6個月刑期，就連其母親也因為有協助女兒墮胎的嫌疑，遭到警方拘留。印尼《人工流產法》對於合法墮胎有相當嚴格的限制：需有異常情況為前提（如危害母體生命安全、遭強暴後非自願懷孕等），向醫生諮詢，且必須在受孕後40天內執行墮胎，否則其餘任何擅自中止懷孕的行為都是非法的。而菲卡一案中，法醫鑑定指出，胎兒被產下時，遠超過當地法律容許的40天期限，仍然被判有罪。至於此案的性侵加害人，也就是菲卡現年17歲的親哥哥，則因為強暴未成年人被判處2年有期徒刑。
Protests in #Indonesia as girl raped by brother is jailed for abortion https://t.co/ySJgeCLkn1
— Dan Moshenberg (@danwibg) 2018年8月16日
伊斯蘭信仰反對墮胎行為
長期以來，國際間的醫療組織與人權機構對印尼墮胎法多有批評，尤其因為該法條對於合法墮胎的定義實在過於嚴苛，反倒迫使許多孕婦以非正規的醫療方式私下墮胎。據2013年世界衛生組織（WHO）的報告，在印尼有30%到50%的孕婦，因為墮胎死亡。印尼擁有全球最大的穆斯林社群，《人工流產法》的立法受伊斯蘭教傳統影響甚深，其中部分伊斯蘭教派認為，靈魂會在受孕之後40天內進入胚胎，在這個時間點後墮胎形同謀殺，即使是受性侵懷孕也不得因此中止。當地為數較少的天主教徒，對墮胎的態度甚至更為反感。
對性侵受害者的偏見：說不定後來她也感到愉悅
除了《人工流產法》剝奪受性侵女性的身體自主權、造成二度傷害之外，印尼一般大眾對性侵被害者的誤解和偏見，也讓菲卡名譽受損。在她的家鄉，許多村民不在乎她是性暴力受害者，也不願意給予理解與關懷，反將這起事件視為傷害村落名聲的亂倫醜聞，更認為其引發全國關注，讓全村蒙羞，應根據當地的習慣法將這對兄妹逐出村落。
檢調單位也是如此，竟將偵辦此案的重心放在尋找菲卡非法墮胎的相關罪證。菲卡的學校老師向《衛報》（The Guardian）表示，如果這位少女果真遭到性侵，為什麼她從不曾舉發哥哥，這位不願具名的「道德課」教師繼續推測：「可能她一開始是被強迫的沒錯，但說不定後來她在過程中感到愉悅。」
'Indonesia's horror': the girl, 15, raped by her brother and jailed for abortion https://t.co/0lFBrBBpfO
— Vortex of Bloggery (@vortexbloggery) 2018年8月16日
占碑省的婦運人士米爾納（Mirna Novita Ami）透露，並非只有這位老師有此見解，當地的法官也曾在私下談話中說過一模一樣的話。當地女權分子更指出，這起案件暴露了印尼舉國上下對性侵受害者的無知。從村落中譴責受害者的言論、學校機構的立場，乃至整個檢調、司法系統的判斷，都對性暴力受害經驗缺乏認識，並且充斥著對性侵受害者的敵意。
雖然社會輿論對菲卡相當不利，但印尼各地的女權人士為此案奔走，發起大規模的抗議，讓法院在本月稍早罕見地將菲卡一案延期判決。占碑省的高等法院已受理菲卡的上訴，目前菲卡已從監獄被移往兒童保護中心。她的律師預估最高法院會在月底前作出決定，並且希望這位年僅15歲卻受盡折磨與敵意的少女能被盡快釋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