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前首相安倍晉三提出「台灣有事，日本有事」的概念，這是在地緣政治上凸顯台日雙方的特殊關係；而在文物藝術收藏圈，近年則出現「日本藏寶、台灣拍賣」的情形，日本重量級鑑藏家「久手堅憲二」之東瀛秘藏精品，本月10日起在台北宇珍展出。不只日本，全球知名的美國芝加哥博物館，疫情期間為維持營運也釋出部份精彩的中華文物館藏，在台灣拍賣。東西方大藏家或機構，未選擇歷史悠久的國際大拍賣公司卻選擇台灣公司，原因為何？頗值得一探究竟。
日本是中國文物書畫的收藏大國
日本明治、大正時期到二次世界大戰結束，時間長達將近一個世紀。在這段漫長的時間裡，或許是文化策略、或出於審美需求，日方通過古董商有系統的搜求中國珍寶，各種門類都有，許多罕見的頂級珍品遠渡重洋來到日本，因而成就且豐富了國家級博物館、私人美術館的館藏，以及地方寺廟和私人收藏。「久手堅憲二」(1895-1987年)和山中定次郎、神通由太郎、淺野楳吉⋯⋯等，都是二十世紀上半葉活躍於日中兩國的知名古董商。
若再往前追溯中、日兩國交流史，唐朝時日本派出「遣唐使」學習唐朝的典章制度和文化，帶回不少名貴的「唐物」；宋日貿易以及明日勘合貿易等兩國文化交流及貿易往來中，陶瓷一直是大宗門類。其間元代、日本室町幕府足利家族（1338-1573 年），發願建造京都天龍寺，也曾派遣貿易船將大批龍泉窯青瓷運回日本，奠定寺院財富。清康熙當政後，決定解除清初實施的海上貿易限制、重振瓷業（1680年），彼時正值日本江戶時期（1603-1867年），開啟了另一個中日陶瓷貿易的黃金時期。因此日本傳世文物中有相當數量的中國古文物名品，而宮廷收藏唐物和寺院累積豐富文物藝術，不但是日本獨特文化，日本也逐漸成為中國文物收藏大國。
久手堅憲二珍藏中國明清罕見精品 台北亮相
久手堅憲二於1926年創辦「永藏商事株式會社」，本部設於日本沖繩縣那霸市，並在香港、九龍等地設立多家分店及辦事處，就近搜羅中國珍品且以明清宮廷陳設器為主。
本月18日將在台北宇珍拍賣的10件珍藏，其中「清康熙 五彩十二月令花神杯」（圖1），是連台北故宮也沒有的珍寶，久手堅憲二於昭和年間以高價向日本當時電力業大企業家、有日本「電力王」之稱的「松永安左衛門」購入，被永藏商社列為「珍品甲」，價值非凡。一套十二只小杯，胎體非常輕盈靈透薄如紙，外壁以青花五彩裝飾，繪有十二月令應時花卉，配以青花楷書詩文，與篆書「賞」字方印，詩、書、畫、印結合一體，精美絕倫。類似成套作品極為稀有，只要一出現便吸引全球藏家目光，2020年10月北京保利就曾拍出1.32億人民幣的天價，是當年全球年度「最貴瓷器」。
另外，「明宣德 青花纏枝蓮紋八方燭臺」、「清雍正 青花花鳥紋如意耳扁壺」（圖2）等，也都是久手堅憲二秘藏的精品。如意耳扁壺的器型是仿明永樂時期的「抱月瓶」，因為瓶身似滿月，代表花好月圓、國泰民安的盛世景象，是宮廷殿堂重要的陳設器。
東西方收藏家選擇台北的情況愈來愈多
除了日本收藏家，韓國首爾北村美館術館、全球知名的美國芝加哥博物館，疫情期間為維持正常營運，也將其珍藏的部份中國藝術品，2021年兩度在台北拍賣，成績相當耀眼。這次台北宇珍上拍的拍品，還包括來自傳奇收藏家胡惠春、美國亞瑟・姆・賽克勒博士的瓷器收藏，英國巴斯東亞藝術博物館出版圖錄上的古玉、巴西聖保羅Gerard Arnhold、知名佛像收藏家陳哲敬、松雪樓鼻煙壺雅藏等，來源都非常優；其中已故法國朗威爾夫人的舊藏「清乾隆 洋彩翠地錦上添花茶鐘」，身世不凡，經考據是來自圓明園的四宜書屋（圖3）。
為何東西方收藏家近年逐漸捨棄亞洲文物藝術拍賣重鎮--香港，而選擇台北？宇珍總經理張玉霞認為政府將文物藝術品交易所得改採分離課稅、實質稅率降為1.2%是誘因，雖尚不及香港的0.5%有競爭力，但香港這幾年政經環境丕變、不確定性增加，影響頗大；而台北故宮藏品豐富、讓台灣擁有「中華文化底蘊深厚」的國際形象，早已深植人心，這些因素都促使全球文物藝術收藏的買賣雙方，樂於在台灣搜羅寶物或處理珍藏。張玉霞也提醒，新加坡近年積極發展、希望成為亞洲藝術之都，台灣更該珍惜自己的優勢；畢竟，文物藝術展覽、典藏交易和拍賣會不只是藝術品本身而已，還能帶動當地旅館、餐飲和觀光，活絡商機。
古董文物並非都是高價 日本精品深受台灣人喜愛
久手堅憲二的後人，同意將久手畢生珍藏精品交給宇珍拍賣，彼此是經過了兩年的溝通。最後藏家做此決定除了前述理由、以及國際知名博物館也選擇台北之外，還包括日本人長久以來對台灣的好印象，而台灣買家「實力堅強」更是關鍵。帝圖藝術拍賣，去年8月上拍從日本回歸的「于右任書法」作品，專場52件作品全數拍出，成交超過1億台幣，今年處理近現代書畫重磅拍品「大風堂秘藏」(張大千作品和珍藏)，成績斐然；而今年10月香港蘇富比上拍重器「清乾隆 御製交泰轉心瓶」，以1.77億港幣高價成交，買家正是台灣人。
其實古董文物不見得都高不可攀，日本經過失落的30年，很多江戶、明治、大正時代的工藝精品，價格幾未上漲；宇珍這次拍品就包括了曾在多所博物館、美術館展覽過的「鐵自在河蟹置物」，以及繪有日本皇室象徵--菊花的七寶龍鳳紋花瓶（圖4），價格平易近人、入手輕鬆，對喜歡日本精品的台灣人來說，確實蠻有吸引力。
親近文物藝術也是在了解歷史文化，培養生活情趣；不論收藏與否，12月的台北，將因宇珍、帝圖、沐春堂、景薰樓等多場重量級文物藝術拍賣會的舉行增添風采，也為疫後台灣，注入更多的美感體驗和豐沛的生命力。
＊作者為文物藝術策展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