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詠翔觀點:想贏的人最可怕─2018年韓國瑜怎麼創造70萬票奇蹟?

2022-10-09 0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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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國瑜在2018年高雄市長選舉,創造了70萬票的奇蹟。(資料照,柯承惠攝)

韓國瑜在2018年高雄市長選舉,創造了70萬票的奇蹟。(資料照,柯承惠攝)

想想2018年的這個時間,整個台灣都在討論兩個候選人,柯文哲和韓國瑜,雖然和現在大家都在討論高虹安和陳時中很像啦,不過氣氛可是完全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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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說韓國瑜熱潮爬得快摔得也快,不過還是對台灣造成了一些可能會長遠的影響,首先大概會有一段時間的選舉,沒有人會認為自己「穩贏」,在大家小心翼翼的情況下,想要複製韓流那種大逆轉劇情難度就更高了。其次呢,因為2018韓流導致幾個左傾議題的公投案被選民無情封殺(當然也可能是反過來,選民太厭惡這些自以為是的左派議題,才導致韓流可以趁隙而起),民進黨大概會把自己黨名的的一部分「進步」──左傾思想藏起來一陣子,這樣反共也可以反得比較順理成章一點。

韓國瑜為什麼能創造70萬票的奇蹟

既然是對未來仍有影響的,或許我們可以來回顧一下當年的韓流崛起到底是怎麼回事,當然,這邊就不細數韓流崛起的經過了,只是四年後稍微推敲一下當年韓流崛起的原因而已。不過請大家要先記得,韓國瑜剛到高雄的時候,不過是一個十幾年都沒人跟他聯絡的邊緣人,請不要以為他一開始就是創造萬人空巷的藍營英雄。

那年韓國瑜在高雄創造了驚人的70萬奇蹟,從落後五十幾萬票反超最後贏了十幾萬票,到底為什麼呢?我必須承認自己當年從頭到尾都沒去注意過韓國瑜在幹什麼,他那些網路發燒影片,我一部都沒看過,甚至點都沒點進去過,所以下面寫的這些東西,都是開票後的這幾天看報導自行腦補出來的,再次強調,這就是寫寫大家聊聊的東西,千萬不要認真。

韓國瑜第一個獲勝的原因是,他真的想贏。

你會說這不是廢話嗎?誰不想贏,我可以告訴你,這絕對不是廢話,事實上半年前大家的共識是,韓國瑜只要能幫高雄市的藍營議員多拉上幾席,他的目標就完成了。台灣大概沒幾個人認為他的任務是勝選,他講高雄五五波的時候大家連嘲笑他都懶,根本沒有人認真看待他的話。

20180417-國民黨高雄市長參選人韓國瑜17日出席「Y世代聯盟形象短片」公布記者會。(顏麟宇攝)
在2018年4月時,全台灣根本沒什麼人會認為韓國瑜和勝選二字有什麼關係。(資料照,顏麟宇攝)

這時候大概只有他一個人真的以勝選為目標。

對照組是台北市的姚文智和丁守中兩位候選人,這兩個人真的都非常想選台北市市長,也就是說,姚文智在民進黨確定自提、丁守中在國民黨初選獲勝之後,他們的「夢想」已經完成。

但這兩個人的狀況有點不太一樣,姚文智的民進黨身分,對於台北市長選舉的想像,一直是「登龍梯」,台北市的民進黨支持者根本沒期待過民進黨政治人物會在藍綠對決的台北市長選戰中獲勝,因此去選台北市長的民進黨人,目標永遠是想辦法在過程中感動支持者(這個支持者甚至不限於台北市民),希望支持者願意幫助他往政壇的下一步邁進。

問題是姚文智面對的課題更加複雜,他挑戰的現任市長柯文哲在當時是偏綠的,他如果真的拖垮柯文哲,投給柯文哲的偏藍選民,會在柯文哲沒有勝算的情況下回歸藍營,最後回到藍綠對決結構,姚文智還是竹簍打水一場空,只有敗選的份。雖然有鄉民叫他姚文(意指他缺智),但我不相信混了政壇那麼久的他,會看不透這點。所以推測他一開始就沒想過要贏,應該和事實相差不遠。

20年只把初選準備好的丁守中

丁守中雖然號稱準備20年,但他身處的狀況剛好相反,台北市在柯文哲這個怪胎出現之前,國民黨是放顆西瓜都能贏的狀態,丁守中的準備20年,事實上是準備怎麼說服藍營選民讓他擊敗同志通過初選,然後就等當選,3次失敗的經驗,讓他更不可能去想像「通過初選後要怎麼辦」。等到他真的通過國民黨初選了,又遇到綠營自提候選人,這下他更不用想要怎麼當選這件事了,除了兩成死忠柯粉,應該其他人包括丁丁自己,都在想像丁市府的樣子了。結果民調開始逆轉後,丁丁開始想怎麼贏已經來不及了。(後來再度追近,也是韓流效應而不是他的選戰策略成功)

沒錯,「想贏」不是廢話,起碼丁丁和姚姚,就沒想過「要贏」,他們一個想的是「反正會輸」、一個想的是「反正一定贏」。

20180606-國民黨台北市長參選人丁守中6日出席與市議員端午包粽選舉包中記者會。(顏麟宇攝)
準備20年才終於能代表國民黨參選台北市長的丁守中。(資料照,顏麟宇攝)

韓國瑜的狀況和姚文智比較像,其實他不想贏也沒人會怪他,不過看他們的選戰節奏就知道,韓國瑜沒有放棄勝利的機會,不然打出的選戰會更像姚文智,或說是他的黨主席吳敦義,用咒罵對手的方式引起支持者的仇恨心,藉此鞏固既有的票源,因為只要團結既有支持者鞏固好基本盤就完成任務了,誰會想吃力不討好、冒著被支持者罵叛徒、在既有組織地位下降的危險,去和可能永遠都不會支持你的反對者溝通。

陳其邁的狀況則和丁守中比較像,他通過那個讓他掉好幾層皮的激烈初選後,其實已經是等著當選的狀態了,別在那邊說陳其邁沒遠見沒警覺心的鬼扯,台灣當時應該有99.99%的人都是這麼想的。他們沒想過要怎麼贏市長大選很正常,誰會去想怎麼贏已經贏到手的東西,那些罵丁丁和其邁沒警覺心的鄉民,根本事後諸葛亮。

當年的韓國瑜真的很想贏

韓國瑜第二個獲勝的原因是,他真的很想贏。

請別急著噓多一個「很」也可以多列一條喔,因為聽我繼續講下去你就知道差這個字差很多。

用職業運動的講法,多這個很字代表對冠軍金盃的飢渴程度。沒有一個職業球員不想要冠軍,不過對於剛進聯盟的菜鳥,他的最大目標一定是站穩腳步,對一個領7天短期約的板凳來說,他的目標是下一張短期約甚至還不敢奢求年約。至於已經拿過冠軍的球員,對冠軍的饑渴程度也會有影響。

韓國瑜有多想贏,為了避免得罪柯粉,對黨內其他同志助選要求來者不拒的他,冒著得罪台北市藍營選民的危險(這些可是全台灣權力幅度最高的藍營選民,如果藍營選情不好,丁守中又以微幅差距沒能光復首都,韓國瑜很可能是自斷回北市走下一盤棋的路哦),拒絕了丁守中的邀約。就算單就黃復興黨部的地位來看,丁守中可是大將軍女婿的貴公子,韓國瑜有地位就不會被閒置十幾年了,拒絕丁守中就是以僕犯主,在國民黨那個封建政黨,根本死路一條(別忘了丁守中5年前才向身分比他更高的連勝文投降),韓國瑜寧願冒上政治死刑的風險,也要維護勝選的可能性,可見他多想贏。

對照組是在進行一個巨大的社會實驗,要打一場沒有選舉的選舉的柯文哲。

台北市長柯文哲市議會備詢。(方炳超攝).jpg
柯文哲在2018年爭取台北市長連任差點失敗。(資料照,方炳超攝)

選前柯文哲放由自己的總幹事小野去挺陳其邁,得罪了淺藍支持者甚至把他們趕回丁守中陣營。就事後民進黨主席蔡英文仍在選前之夜,去幫完全沒有勝選可能的姚文智站台,明示根本沒棄保的情節來看,根本自始至終都沒有白綠再攜手、惜姚保柯救其邁這麼一回事。如果不是柯粉最後關頭強力催票(當時連不是柯粉的我路過看到,都快被柯粉的焦慮壓到快窒息了),柯文哲早把台北市政府回送給丁守中了,你跟我講柯文哲有多想贏?他如果和韓國瑜一樣想贏,韓流再強丁守中也沒追回的機會好嗎?

當年贏得初選的陳其邁,說自己的首要任務是救高雄經濟

韓國瑜第三個獲勝的原因,他把勝選放在第一位。

對韓國瑜而言勝選的優先順序高到什麼程度?他公開譴責了自己的黨主席吳敦義。基本上,對於這個在家十幾年除了家人沒接過其他政壇朋友電話的人來說,吳敦義願意把高雄市黨部給他管,簡直他的恩公,但他一發現吳敦義的胡言亂語有可能讓他掉落,照樣一腳踹下去。而且不只自己踹,還讓其他國民黨縣市長候選人跟著他一起踹。先贏再說,什麼人情義理的,以後再修補(甚至贏了以後就根本不用修補了)。

他還公開譴責韓粉,沒有網路韓粉助陣他即使可以追近陳其邁,也不可能追到有逆轉機會的那個區段,但為了避免嚇跑偏綠的選民,他還是對韓粉說了非常嚴厲、難聽的話。

20180418-台灣醫事團體舉辦「台灣應參加WHA,共同追求全民均健」聯合國際記者會,立法委員陳其邁發言。(陳韡誌攝)
陳其邁能獲得2018年代表民進黨參選高雄市長的機會,某部分來說是綠營支持者對陳菊市政成績的否定。(資料照,陳韡誌攝)

對照組是陳其邁的支持者,事實上陳其邁在贏得初選後,接受媒體專訪自己陳述選上市長後的最優先任務,也是振興高雄的經濟,也就是陳其邁某種程度上,是承認高雄經濟出現問題的。事實上擊敗菊系弟子兵劉世芳才辛苦贏得民進黨提名權的陳其邁,根本沒有義務去幫陳菊市府的政績辯護,甚至某種程度來說,他通過初選靠的是初選選民否定陳菊市府的政績(不然支持陳菊真接班人劉世芳就好,幹嘛支持陳其邁)。

我記得當時有個左派網友問說,如果都同意韓國瑜的政見,投給韓國瑜就好,幹嘛投陳其邁。其實那年選戰中段,姚文智也問過柯文哲同樣的問題,狀況是丁丁姚姚要求柯文哲參加辯論,柯文哲隔空回答「大家政見都一樣,有什麼好辯論的」姚文智馬上隔空問,「那選你幹嘛」,柯文哲又隔空回,「我來做會比你好(柯文哲的原始回答是『我們的執行力好』)」

事實上陳其邁2017年底通過初選後,不太可能花太多心力在想怎麼贏根本必勝的大選,他一定已經開始想到當上市長後,該怎麼解決高雄現有的問題。

至於韓國瑜,先不說他2018年5月才拿到藍營的高雄市長提名權,已經落後陳其邁半年,光是怎麼追上上屆藍營輸給綠營的五十多萬張選票,就夠耗費他全部的心力了,說他還有餘力在那邊妄想自己進高雄市府後要怎麼施政,實在太過唬爛。

綠粉把捍衛高雄執政20年的「清譽」看得比陳其邁當選重要

沒錯,陳其邁本來就大有本錢學柯文哲那樣回答,「你想過的問題我也想過,你指出的問題我也認同,但我的解決方法和能力都會比你好」。而且這不會是空話,事實上是,陳其邁在辯論會上痛宰韓國瑜,如果把韓國瑜拉進經濟問題解決的辯論當中,韓流可能早被壓制。

問題不在陳其邁身上,而是在選戰最緊張時期四出的綠粉,他們最想要的不是陳其邁選上高雄市長,有些人的最大目標是捍衛民進黨高雄執政20年的「清譽」,對他們來說,捍衛花媽小夫的政績比讓陳其邁當選重要多了(或許我們可以這樣理解,他們從頭到尾都沒考慮過其邁輸的可能,注意力早被轉到韓國瑜汙衊民進黨在高雄的政績這件事情上)

另一群人我們稱為仇國者,他們的最大目標也不是幫陳其邁贏市長,而是徹底毀滅韓國瑜、還有韓國瑜代表的一切。

這兩種人表現出來的行為完全一樣,否認北漂問題(甚至還開始鬼扯北漂是中國用的名詞,跟著用就是不愛台灣、就是賣國這種事情)、否定高雄又老又窮、否定高雄有經濟問題需要解決。甚至指責認為經濟有問題的高雄人都被國民黨、甚至北京政府假新聞洗腦了!

這群豬腦隊友硬生生剝奪了陳其邁展現自己比韓國瑜更能解決高雄經濟問題的空間(都說沒問題了,還要怎麼解決?)還硬生生關閉了因親身體驗高雄經濟不佳的偏綠選民被陳其邁說動回營的大門(豈止關上大門,根本直接抹紅他們,這些人除了化友為敵之外,好像沒其他事情可做了)。

柯黑覺得黑柯比讓陳其邁當選重要

還有一群叫做柯黑的,在選戰到了最後期,陳其邁陣營企圖透過操作白綠再合作,希望高雄柯粉可以回頭支持陳其邁。不過相信柯文哲是惡魔化身的柯黑連要自己閉嘴都沒辦法,對他們來說,黑柯比陳其邁守住高雄重要多了,柯粉那些骯髒票他們寧願敗選也不要。

許多位柯黑選前說,台北市民進黨輸得起,既然台北輸得起,高雄當然也輸得起。事實上選戰之夜,民進黨輸到剩下台灣頭尾,還有柯黑在臉書發文宣稱「為了拉下柯很值得」(今年綠粉的柯黑並好像又爆發了,把新竹市長選戰打成那樣,只是因為「封死柯文哲的2024之路很值得」),不知道這位柯黑看到幾個小時後公布的柯文哲險勝消息作何反應。

你周圍的人都把你勝選的重要性放到那麼後面,戰情大幅領先的時候無所謂,戰情這麼緊繃,你怎麼贏?起碼陳其邁最後衝刺逆轉未成,這些支持者各有心思絕對影響了最後的氣勢。

韓國瑜在高雄創造的奇蹟有太多偶然的因素,不過陳其邁陣營有太多不把勝選當一回事的人也是事實,回過頭來想,2016到2018那兩年那麼多滿口「為了價值犧牲XXX很值得」的人圍繞在民進黨,你不想贏,人家可很想,戰情一緊繃,你堅持寧願敗選也要守護XXX的夢想就實現了,因為真的輸啦!

很想贏的一方對上沒那麼想贏的一方,結果很想贏的贏了,其實也蠻合乎天理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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