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哦,那我確定是第2代。因爲1997年9月我就不可能玩了,1997年9月我就去了美國愛荷華州,有個聯絡各國作家的IWP(International Writing Program),去那裏我就不可能玩了,我是玩了差不多接近半年。
■ 一代人來一代去
胡:現在全世界都看得到,玩遊戲的人越來越多,遊戲作爲一種新的藝術形式,或者說叙事、說故事的體裁,跟以前的電影、小說、漫畫什麽的都有一些不同,而且遊戲還有沉浸式的體驗,從這個就衍生出了不一樣的互動小說。不知道您有沒有接觸過這樣的遊戲。
張:我沒有接觸過這樣的遊戲。
胡:這個發展了也接近快30年了,就是用電腦做得到的事情跟你說故事。它的遊戲性比較低,但就是承載故事,最近比較大、比較熱門的一個科幻作品《底特律:成爲人類》就是這樣子的。您寫小說很久,如果您玩過的話應該有很多很有趣的想法。
張:這樣,我對這個東西沒有太多的興趣,我不也會有反對這些的强烈意見,不管你說的這個互動或者叙事,我只知道一點,就是透過這種遊戲形成的這種所謂的創造或叙事,語彙不會豐富的,語彙是很單薄的。語彙單薄,對我來說就一點吸引力也沒有。比如說像玩《文明帝國》的時候我就會想:當人民躁動的時候,是給他們宗教還是娛樂,怎麽不能再有細節一點?就是語彙不够用。人類的語彙,尤其是智慧型手機進入以後,還會比遊戲機更强烈地被摧殘,這個沒辦法。
胡:對,我也沒辦法。
張:但是我也沒有什麽太强烈的意見。我認爲我這一代,是有能力變換各種語彙來形成創作的最後一代。我不相信──對不起我看不起你們這一代,Generally。這個有一點慘。
你知道最近有人做那個什麽智力測驗,雖然我也不是多相信智力測驗的人,但那結果,好像是說1980年以後的出生的人,智力明顯衰退。你可以說那些測驗本身有問題,的確是,毫無疑問,它只能測出某一種程度的東西。可是就語彙這一件事情來說,我講的不是別的,就是Vocabulary,人類的語彙會越來越消磨到少,這我覺得是非常可惜的事情。你是1980年以後的吧?
胡:對,我是1983年。
張:80後啊,1980年以後可以說是非常明顯的了。
胡:我還算接到舊時代的尾巴,從小看你們寫的東西(笑)。
張:(笑)你是比較接近上面的時代了。但即使是,我們現在叫五年級(民國五十年代出生的人),也就是60後,楊照、駱以軍、甘耀明,都可以看出來,他們有一種語彙上的焦慮──一方面可以看出,他們在傳統的語文訓練上,明顯的不像我們那個時候有──有什麽呢?我們那個時候,大陸來的老師,在我們很小的時候,每個學校都一大堆,他們大概是在民國十年以前或民國前後出生的人。不見得能力有多好,但是作爲一個私塾的塾師綽綽有餘。所以講究言辭還有鍛煉的方法、學習的手段,還傳給了我們。到他們大概70年代以後一退休,那個東西就沒有了,這是非常可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