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登山專文:掌故大家徐一士及其著作

2022-08-06 05: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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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崇德老人自訂年譜〉中曾紀芬又記錄光緒八年時任兩江總督的左宗棠約她見面的情形。原來十年前,擔任兩江總督之任的正是曾國藩,那時候曾紀芬尚待字閨中,隨父母一同住在這座府邸裡。曾紀芬說:「別此地正十年,撫今追昔,百感交集,故其後文襄雖屢次詢及,余終不願往」。左宗棠知悉其意後,特意打開總督府的正門,派人把曾紀芬請進去。曾紀芬在其《自訂年譜》中云:「肩輿直至三堂,下輿相見禮畢,文襄謂余曰:『文正是壬申生耶?』余曰:『辛未也。』文襄曰:『然則長吾一歲,宜以叔父視吾矣。』因令余周視署中,重尋十年前臥起之室,余敬諾之。」左宗棠與曾紀芬這段對話,非常精妙。曾國藩長左宗棠一歲,左宗棠固久知之,此處顯然是故意說錯曾國藩的生年,然後借機搭話,向曾紀芬表達關照的意願,做得自然而然、不露痕跡。左宗棠因文正而厚其女及婿,談吐之間,亦見老輩風韻,佳話可傳。然後左宗棠很暖心地陪著曾紀芬找到了當年她曾經住過的起居之室。可以想像當時曾紀芬的內心,會是何等的溫暖。都說官場人情淡薄,而左宗棠卻在曾國藩故去多年之後,把他心底最溫情的父輩之情給了曾紀芬。後來曾國荃到南京時,曾紀芬還回憶道:「嗣後忠襄公(按:曾國荃)至寧,文襄語及之曰:『滿小姐已認吾家為其外家矣。』湘俗謂小者曰滿,故以稱余也。」——也就是說,左宗棠認為自己家就是曾國藩小女曾紀芬的娘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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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徐一士在〈《古今》一周紀念贅言〉一文中談到「文史不分家」,他說:「惟『文』與『史』雖若各有其分野,而『文』之含義本多,『史』之領域亦廣,二者實有息息相通之關係,固可分而不盡可分也。『文』『史』就其發生上言之,可稱為一對孿生子,其後雖漸分化,而關係仍屬密切。大史家每具文心,大詩人亦多史筆,司馬遷與杜甫即為最顯著之例證。史學家劉子玄、章實齋,於所作《史通》、《文史通義》中,論史衡文並重,尤足見兩者界域之不易劃分。迄於最近,盛唱以科學方法治史,史學乃與文學判為兩途,成為社會科學之一部門。此在學術上固為一種進步,然以過於重『事』而輕『人』,重常則而輕變象,充類至盡,幾將以歷史統計學為史學之正宗。流弊所及,『史』只剩留枯燥的名詞數字,『文』只剩留浮飄的感情。其實『文』與『史』畢竟均以人類生活為其對象,史書之佳者,特具意境,正與文藝無殊耳。要之,『史』不可無性靈,『文』亦不可無實質,否則治史將等於掘墳,學文亦將等於說夢,其影響殆可致民族活力與熱情之衰退,非細故也。是以治史者不宜僅以排此史跡為已足,尤宜注意於抉發史心。文藝作品之有資於史學者,有時或迂於碑版傳狀之類,因後者每只是事跡的鋪陳,前者每可見心情的流露,此杜甫、元好問、吳偉業等之作,所以稱為詩史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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