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會害慘整個家!」送爸爸進急診竟成最大難題 她深刻看見束縛台灣50年惡夢

2022-07-07 0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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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不是受創以後隔年就去治療,而是已經生活了很多年、有自己去應對傷痕的方式──為了活下來,可能要讓自己忘記、不跟家人講、獨自面對,可能產生心理防衛、可能為了生存去否認,台灣受難者的反應跟國外所謂的政治暴力創傷其實有差距,大家都表現得很幽微,我們也常聽前輩講『不會啦』、『沒事啦』……」張先甫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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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227-台灣威權統治時期不義遺址法務部調查局「安康接待室」,地道。(顏麟宇攝)
台灣要談政治暴力創傷的難題之一,是此刻已距離長輩受難數十年之久,可能連本人都不見得能意識到自己受到哪些影響(圖為不義遺址「安康接待室」地道,顏麟宇攝)

陳慧瑛說,政治暴力創傷不像骨折以後打鋼釘這樣明確的結果,「他現在所有行為狀態一定是在人生中累積出來的,好像不能直接說過去因為受難就是個痕跡,特別是創傷……」職能治療師N則說,一個受難者要認知到創傷與政治暴力有關不容易,這個人不只要察覺到自己有脆弱的情緒,還要能承認自身真的有脆弱、還可以跟別人談論、知道把這些講出來是安全的,這過程很不容易。

從接觸爸爸同案難友、2010年參與轉型正義相關民間活動認識更多受難者至今,陳慧瑛說創傷大部份不是外表能看出來的、就像她也要表明身份才有人知道她是「二代」,但受難者確實有些常見狀況,最明顯是對人與人的距離失去掌握感。

例如白色恐怖受難者之子S,雖然是個口條清晰、情緒冷靜而穩定的長輩,陳慧瑛有感受到,談話過程長輩S還是會反反覆覆試探立場;又例另一受難者之子H,雖然長輩願意分享一些故事,真的要請他出席演講時可能會反反覆覆、一下說好一下不要,「他可能也不一定知道自己為什麼反覆,直到某一天他終於說:國民黨還在啊、還在監控我們。」

對人與人的距離失去掌握感,不只可能造成疏離、也可能造成過度控制,陳慧瑛與弟弟從小被爸爸控制的遭遇在受難者的家庭並非個案。曾有一名白色恐怖受難者妻子嘆「以前你坐國民黨的牢,現在是我陪你坐牢」,陳慧瑛也曾聽過一名受難者二代被緊緊控制,「媽媽會一直抓著她,假如離太遠,媽媽會情緒勒索讓她回來,我爸也會給我那感覺……對身邊的人控制、對其他人疏離,這也是對人的信任、對關係的信任被破壞。」

看著爸爸的狀況,陳慧瑛會想到一個政治犯失去自由、無法接觸其他人、在暗處不知時間流逝、不知何時被叫出去的感觸──當一個人唯一能跟人接觸的時間是被特務叫出去刑求,這正徹底破壞了一個人對世界的感覺,「你的身體也被剝奪控制的權力,你無法救你自己、怎麼努力都沒有用,這遭遇會改變自己的世界跟理解,那些東西也可能成為你未來對待家人的依據。」

失眠、惡夢是較容易被理解的創傷表現,但陳慧瑛深知遺憾是更難察覺與說出來的,例如爸爸曾經想當外交官卻夢想破滅、原住民受難者二代被迫離開部落回不了家,甚至還會產生自責感,「我爸也會說,他覺得一切的錯就是去當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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