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於日本,台灣移工制度是這樣的:台灣企業缺工,外國仲介在當地挑人補缺,接著外國人來台灣約束於單一企業3年,可繼續做滿12年,也可能中途逃跑。跟日本留學仲介話術類似,為台灣企業招募移工的仲介,在越南當地可能也會算「台灣一家工廠月薪25K,你最少可做12年,144個月有280萬」,告訴當地人可以賺那麼多錢、就算要交仲介費也可以很快回本,許多想賺錢的年輕人就會因此來台灣。
不同於赴日留學生到當地才開始找工作,來台灣的越南人「還沒坐上到台灣的飛機,就成台灣某企業的勞動力」,乍看之下好像有保障,但張烽益提醒:「他甚至沒看過那企業是怎樣的環境,連他主管都不知道,照顧的人的家庭長怎樣都不知道,就當地被鎖死了……接著就被鎖住,你不能選擇、你一跑就是違法,而且要綁3年,一期是3年。你要繼續工作最長可以到12年,不然就只能逃跑──你完全沒有任何選擇的情況下來到台灣,一逃跑你就是『非法』。」
「我在台灣感覺像在集中營」台版絕望工廠早已成形
「我們要的是勞動力,但來的是人,我們到底有沒有用對待人的方法來對待移動中的人?還是說,這群人的移動就是剝削的開始,從移動到掮客到雇主?」新書座談與談人、台灣勞工陣線秘書長孫友廉感嘆,儘管台灣與日本制度不同,相同的是「絕望工廠」現象在台灣跟日本都發生了。
例如留學生宿舍問題,本身是馬來西亞人的孫友聯曾接獲馬來西亞建教生投訴宿舍環境惡劣:「台灣學校到馬來西亞、到越南招生都告訴你一切的美好,號稱4人住一間,結果來了以後他們住哪?東照山,關帝廟的香客大樓!在(高雄)大樹那邊,20–30人擠一層樓……20–30人擠同一間,一下子牙膏被人家用了、毛巾被人家偷用了,然後就起衝突……」
談起在日越南留學生宿舍環境惡劣、4–8人擠一間,張烽益也苦笑,其實台灣環境更糟,例如4月23日晚間汐止便有300多名移工深夜抗議5層樓宿舍擠入300多人,「就這樣一整排雙層床擠一間」,相比之下日本宿舍反而「還好」。
孫友聯分享,曾有一名印尼移工以極簡單的英文告訴他:「My living condition in Taiwan is Concentration camp.(我在台灣感覺像在集中營)」這讓孫相當難過,而張烽益也說,若要說日本是絕望工廠、現代奴工,台灣的狀況可謂「現代奴工,手跟腳再綁鐵鏈」。
「我們希望便利商店24小時全天營業,我們希望能買到最便宜的便當,我們希望宅配貨物能在指定時間內準時送達,我們希望報紙能在每天早上和傍晚準時送達──但我們認為理所當然的便利生活,卻是建立在外籍勞工忍耐低薪、重體力勞動的基礎上,如果外籍勞工離開日本,目前的生活方式馬上就會崩解……」──《絕望工廠日本》
《絕望工廠日本》一書最後篇章提起在日外國人的「復仇」,一群被債務與生活費逼得喘不過氣的越南人開始逃跑、偷山羊殺來吃、出現Uniqlo竊盜集團,互相鬥毆也時有所聞,但真正的復仇,恐怕還是諸多留學生吐露的心聲:「再也不會來日本了。」
「這本書會給我們很多不忍的畫面、不忍的故事,而這些會發生在我們土地嗎?其實是已經發生了,我們怎麼辦?」孫友聯說。當台灣、日本淪為「絕望工廠」,我們真能對剝削外籍勞工一事視若無睹、繼續享受原有的「便利生活」嗎?《絕望工廠日本》一書,雖然寫的是日本,卻也不免讓人聯想到早已淪為「絕望工廠」的台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