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在1987年解除戒嚴,1988年解除報禁,30年來,媒體與台灣社會一起走向民主,2000年完成第一次和平的政黨輪替、政權轉移。網路普及之後,台灣的媒體的商業模式受到劇烈衝擊,傳統紙媒一蹶不振,電視也面臨轉型壓力,舊媒體與新媒體一起進入網路世界尋找出路。現在趨勢越來越明顯:未來的世界仍然需要媒體,媒體的未來就在網路。
一如人類新聞史上的歷次變革,網路運作模式深刻影響媒體內容。往好處看,網路完全打破時間與延宕與空間阻隔,提供遠比以往豐富的表現素材,完全擺脫「版面」的限制,為小眾媒體提供更多的可能性。往壞處看,台灣網媒耽溺於「即時新聞」,幾乎是以軍備競賽的方式操作;擺脫「版面」的限制讓新聞容易製作與修改,因此產生分量輕、專業差、碎片化的問題;網路提供編輯檯源源不絕的現成新聞素材,速度至上導致把關寬鬆。這些弊病在社群媒體興起後進一步惡化,斲喪了台灣閱聽人眼中的媒體公信力。
豐富的實作經驗、開放的社會氛圍、高素質的閱聽人共同打造「台灣模式」
但是,要對治與防範假新聞猖獗、社群媒體惡意操控對民主體制的傷害,追求一個開放社會、包容的社會,正規網媒仍然是最可靠的守門者與發動機。
因此我們要問:網媒在講求速度和點閱率之餘,能否持續培養優秀人才、提升報導品質?能否堅守「事實查核、平衡報導」的神聖底線?能否善用文字與多媒體素材,讓閱聽人貼近重要議題、政策與事件?能否充分體認同溫層的風險與限制,在百家爭鳴的議題與事件中,儘可能扮演「誠實的中間人」(honest broker)與「確保品質的策展人」(quality assurance curator)?
當然,在追求這些目標的同時,台灣的網媒還必須找到商業上的存活之道,這一點非常具挑戰性。一方面,報導政府、政策、官員、公共機構、公共政策、社會議題的「公民職責新聞」(civic-function news)很耗成本又很難變現,遠不如美食、旅遊、健康之類的「服務性報導」(service journalism)本小利多。另一方面。台灣的網路世界和許多歐美國家一樣,內容製作與內容配銷分道揚鑣,後者在商業利益佔了絕大的優勢,對於主宰市場的Google 與臉書,網媒不免有「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之歎。
儘管如此,畢竟事在人為。從Yahoo!到Google,從MySpace到臉書,網際網路是一個不斷破壞與創新的場域。人類永遠需要優質的新聞與評論,這樣的產品也一定會找到商業模式與市場利基。與其他國家相較,台灣雖然媒體市場規模不大,但是擁有豐富的實作經驗、開放的社會氛圍、高素質的閱聽人,我們期待能夠發展出一套「台灣模式」,與強調檢查監控、服從威權的「中國模式」相抗衡,為整個亞洲地區媒體的健全發展貢獻一己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