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人可能難以置信,不過在中東國家裡,伊朗是對跨性別族群最寬容的國家。伊斯蘭教什葉派領袖阿亞圖拉(Ayatollah)何梅尼是伊朗的「最高領導人」,從1979年開始推行神權統治,他曾頒布伊斯蘭教令,准許跨性別者進行性別重置手術。然而,儘管伊朗政府認可跨性別者手術後的新性別,不願接受手術的跨性別者和同性戀等性少數,在伊朗仍遭到迫害,而一般民眾仍抱有保守的性別意識,也使LGBT族群備受歧視。
《美聯社》(AP)報導,何梅尼(Ruhollah Khomeini)掌權數年之後,一名跨性別女性茉卡拉(Maryam Khatoonpour Molkara)曾穿著男性服飾,推開了守衛來到何梅尼面前,表明她覺得自己真實的性別與身體性別不符。何梅尼向醫生諮詢後,頒布了一道讓全國震動的伊斯蘭教令(fatwa),要求大眾尊重跨性別族群,同時准許人民進行性別重置手術。繼任的最高領導人(Supreme Leader)哈米尼(Ali Khamenei)也曾給予萊卡拉黑色頭巾,正式承認她女性的身分,並支持何梅尼的教令。
然而伊朗人對待跨性別者的態度還是很糟糕,騷擾和攻擊都稀疏平常,家人還會躲閃他們;職場上的歧視更會迫使部分跨性別者下海賣身或甚選擇輕生。人們會對跨女大喊「好娘」,或者問「她到底是男的還是女的?」更會說:「神啊,請治癒他們!」
性別重置手術「治癒」跨性別
伊朗人口約8千萬,其中約5萬人是跨性別,他們很容易受到騷擾。在神職人員眼中,性別重置手術是治癒「疾病」的解方,使一個人重新回到二元的性別架構裡,成為異性戀男性或異性戀女性,並換新身分證件。若跨性別者選擇不做手術,則可能被警察逮捕,原因是他們的穿著打扮不符合官方認可的性別。
雖然伊朗對待跨性別族群相對寬容,但並不意味伊朗擁抱多元性別。同性戀是違法的,男同性戀可能被判處死刑,女同性戀頭三次定罪,會被處以鞭刑,第四次就會被處死刑。伊朗前總統阿瑪迪內賈德(Mahmoud Ahmadinejad)在2007年曾對紐約哥倫比亞大學(Columbia University)的學生說:「在伊朗,我們沒有同性戀,和你們不一樣。」「人權觀察」組織(Human Rights Watch)2010年的報告也紀載LGBT族群在伊朗受公部門迫害,但伊朗官方否定這些資訊。
伊朗的跨性別者在接受詳細身體檢查及精神科醫師評估後,可以在法院獲得官方許可進行性別重置手術。手術費用約7千至1.2萬美元(約21萬至36萬新台幣)不等,手術完成後,他們會得到新的身分證明文件以及近1200美元(約3.6萬新台幣)的手術補助。2月,伊朗國家福利組織(State Welfare Organization of Iran)統計,在過去15年間,約3千人申請性別重置手術補助。
伊朗人觀念保守 家人難接受跨性別
儘管伊朗有上述保障跨性別者權益的制度,在政治氛圍相對自由開放的首都德黑蘭(Tehran),當地人對性別議題仍然持保守立場,很少人真正了解跨性別究竟是什麼。
19歲的娜哈兒(Nahal)是一名跨性別女性,她和其他女性一樣注重打扮,蓄長髮,搽粉紅色的指甲油。她回憶高中生活很不愉快,同學不尊重她的性別認同,堅持要她穿得像個男人;此外,就算是家人也很難接受娜哈兒的性別認同。娜哈兒說社會大眾對跨性別族群的接受度一點也不好,生活「充滿了言語和肢體層面的傷害與騷擾,有一次我甚至被一群人攻擊毆打。」
跨性別族群的艱難處境,啟發了年輕導演拜楊(Sanaz Bayan)。他推出《藍粉紅》(Blue Pink),將真實而苦澀的跨性別者生命故事搬上舞台,其中一部份講述一名跨性別女性被父親強迫,以男性的身分進入軍隊服役。
拜楊認為,在劇場以外,伊朗社會完全沒有準備好接受跨性別族群。「何梅尼頒布教令已經是超過30年前的事了……30年應該足以讓規則落地生根、徹底實踐。我們的社會缺乏接納少數的能力。」
對跨性別者而言,最難待的地方應該是家裡。他們很難被自己的家人接受,許多跨女會被趕出家門,或者被其他家庭成員威脅。歐哈迪(Behnam Ohadi)是精神科醫師兼心理學家,他評估跨性別者的狀況,然後轉介他們進行性別重置手術。他說,有些家人會使出一切手段,阻止跨性別者動手術。「有些人甚至威脅我說,如果我說他們的孩子是跨性別,就要殺死我。有些人寧可自己的孩子罹癌或死掉。」
歐哈迪說,被趕出家門的跨性別者可能需要賣身,因為他們很難找到工作。「跨性別者的家人試著讓他們噤聲,有時會舉家搬到另一個城市。這個議題被我們的社會強制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