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翼游擊隊員攀升權力巔峰!哥倫比亞新總統佩特羅是什麼樣的領導人?

2022-06-26 1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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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6月19日,南美大國哥倫比亞總統大選第二輪決選投票,左派候選人佩特羅(Gustavo Petro,左)當選,右為副總統當選人馬奎斯(Francia Marquez)(AP)

2022年6月19日,南美大國哥倫比亞總統大選第二輪決選投票,左派候選人佩特羅(Gustavo Petro,左)當選,右為副總統當選人馬奎斯(Francia Marquez)(AP)

在最近的哥倫比亞選舉中,左翼競選聯盟「哥倫比亞歷史公約聯盟」候選人佩特羅(Gustavo Petro)獲勝,當選為這個國家有史以來第一位左翼總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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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繼左翼長期執政的委內瑞拉、古巴和近年選出左翼總統的智利、秘魯和宏都拉斯之後,拉美又多了一個左翼政權。

佩特羅當選引人關注,除了他政治上信奉社會平等、改革、權力和財富共享之外,還因為他曾經是哥倫比亞左翼游擊隊隊員。

要知道他的人生故事,先從一道免死令說起。

哥倫比亞選舉
Getty Images 哥倫比亞新當選的總統佩特羅(左)和副總統馬奎斯( Francia Márquez)

免死令

佩特羅擔任國會議員時,曾與武裝組織頭目卡斯塔諾(Carlos Castaño)有過一次會面。會面的目的是要說服這個人見人怕的頭領收回成命不要殺他。佩特羅在回憶錄中寫道:「見面之前,我被告知跟他說話口氣要堅定,因為他只有在信念堅定的人面前才會退縮。」

這次會面的時間是2000年,身為國會議員的佩特羅退出游擊隊已經有十年。他譴責與游擊隊作戰的武裝組織本身也是非法武裝,卻在哥倫比亞的司法部內有影響力。為此武裝組織對他發出死亡令。

佩特羅回憶那次與武裝組織頭腦卡斯塔諾的會面說:「我又一次斬釘截鐵地回答了他的問題。幾分鐘之後,他變得結結巴巴、支支吾吾起來。」

據佩特羅說,武裝組織分子不僅沒有殺他,而且被他說服相信與政府講和的好處。五年後,這個組織被政府招安繳械投降。

據佩特羅的老朋友、同樣當過游擊隊員的奎斯塔(José Cuesta)說,這段往事很好地反映了佩特羅的為人:「因為他相信,解決問題的唯一辦法是像打蛇必須打七寸一樣抓住關鍵」。

佩特羅,1960年出生,現年62歲,他成功當選為2022-2026年哥倫比亞總統創下了歷史,成為哥倫比亞第一個左翼總統。

古斯塔沃·佩特羅(Gustavo Petro)
Getty Images 佩特羅

他對現行的經濟模式持批評態度,也與傳統政治階層格格不入。

他在大選中贏得1120萬多張選票,佔總數的50.55%,這一結果使他成為哥倫比亞歷史上獲得選票最多的總統。而他的競爭對手埃爾南德斯(Rodolfo Hernández)獲得了47.31%的選票。

在競選中,佩特羅承諾將進行深刻的政治、經濟和社會改革,使飽受暴力和不平等問題困擾的哥倫比亞走向和平與平等。

正如他經常說的那樣,讓國家「走向生機勃勃、充滿博愛的道路」。

他自認獨斷專行,許多人也擔心,他專橫和有爭議的個性會產生政治矛盾造成國家混亂和無法管理的局面。即便他自己否認在意識形態上追隨委內瑞拉前領導人查維茲,但人們還是擔心他的意識形態會讓哥倫比亞陷入委內瑞拉那樣的經濟危機。

像他這樣一個前游擊隊隊員,去見武裝組織組織首腦卡斯塔諾幾乎就像去送命,但佩德羅把這樣的危險變成了機會。

對機會的敏銳觸覺也顯示在本次他的競選過程中。正當哥倫比亞國內社會不滿、經濟危機之時,佩特羅在選舉中提倡變革。而他在競選中的搭檔是黑人女權運動領袖馬奎斯(Francia Márquez),她成為哥倫比亞歷史上第二位當選為副總統的女性。

認識他幾十年的奎斯特說:「別人看到的是風險,佩特羅看到的是機會。他是一個褒義層面的機會主義者。」

性格內向反叛者

佩特羅出生在盛產棉花和牛的加勒比大草原。他的父親是學校教師,母親是民族主義政黨的成員,家境中下。佩特羅是三個兒子中的老大,在人們的記憶中他性格內向、少言寡語,喜歡穿深色的衣服,酷愛讀書。

雖然他出生在沿海地區,但個性似乎更像安第斯高原人:嚴肅、內向、不輕易信任他人。他把自己這種個性上的矛盾歸結於他的政治傾向。

在他年幼時期,他隨父母搬到了哥倫比亞首都波哥大以北的小鎮齊帕奎拉。佩特羅在一所由教會開辦的公立學校學習,著名作家馬奎斯(Gabriel García Márquez)也曾就讀這所學校,也是對他影響最大的人之一。

佩特羅在反叛游擊隊時,曾化名「奧雷利亞諾」( Aureliano),以紀念馬奎斯著名小說《百年孤獨》中的上校。他在每次演講結束時都會引用這部小說。

好奇心很重的少年佩特羅,去參加工會會議,並在17歲時加入了一個以城市、民族主義和社會民主為宗旨的游擊隊:4月19日運動(M19)。

他獲得了一個私立大學的獎學金主修經濟學,經常去首都波哥大。

1985年,M19凖備衝擊司法部門,期間有101人死亡,佩特羅被逮捕後關押在軍營,他說在那里受到酷刑折磨。兩年後他被釋放,繼續在全國各地區開展激進武裝組織活動,後再次被捕。

到了1990年,他參加過的武裝組織組織M19投誠解散。當時,彼得羅已經當選為眾議院的議員。他收到死亡威脅。在34歲那年,他第一次離開祖國。

古斯塔沃·佩特羅(Gustavo Petro)
Getty Images

遊歷歐洲

哥倫比亞政府為了保護這位「金盆洗手」的前游擊隊隊員,給他在駐比利時大使館安排了一個低級別的職位。

佩特羅在歐洲的四年對塑造他的政治理念極為重要:他對發達國家、社會民主黨派和知識型社會都有了深入的了解,並希望把哥倫比亞也建成這樣的社會。

在歐洲,他還研究了環境問題。這是繼社會正義之後他最為關心的另一個問題。他在回憶錄中透露,由於擔心氣候帶來的影響,他已經30年沒有開過車。

佩特羅並不掩飾對自己的高度評價。他在書中這樣自我描述:「人們像風一樣把我從一個地方帶到另一個地方,他們使我成為巨人。」這就是他被稱為虛榮、向上爬、自命不凡的原因,因為「他相信自己是人民的救世主」。

左派批評他在知識上傲慢、管理上專制、概念上固執和話語上極端。右派則譴責他對國家經濟的設計願景、他與查維茲等人物的親密關係以及他參加過游擊隊的歷史。

反建制派政治家

1998年,佩特羅回到哥倫比亞再次當選,成為昆迪納馬卡(Cundinamarca)的議員。這被認為是哥倫比亞最傑出國會議員步入輝煌道路的開始。

佩特羅和他的團隊對2002-2010年執政的烏里韋政府期間的一些最嚴重的醜聞提出尖銳批評,其中包括政界人士和武裝組織之間的聯繫以及武裝部隊對人權的侵犯。

佩特羅在回憶錄中說:「辯論已經成為我一生的工作」,他還在書中直指治理哥倫比亞的是「黑手黨政權」。

2011年,佩特羅在波哥大市長的選舉中獲勝,這是哥倫比亞第二重要的職位,是許多希望競選總統的政治人物必爭之位。

他出任波哥大市長時很多人對他竭盡詆譭和抹黑。在這個位置上,他與媒體、監管機構、總統府、街頭小販甚至是鬥牛迷都有過矛盾。

但最大的矛盾發生在他與經營城市垃圾處理的大公司之間,他想拿走他們的生意並將垃圾處理過程公開。但他力推的改革結果是首都的垃圾好幾天都沒有人來收,他自己也被解除了職務。

他說這是一場政變,拿著擴音器走上街頭抗議。後來美洲人權法院裁決解除他的職務違法,他在35天後官復原職。媒體對他的策略曾有這樣的分析:他把自己塑造成受到體制迫害的體制內人士,因為他承諾要推翻體制,讓體制害怕。

他在擔任市長期間取得了一些成就:兇殺案和貧困率下降,解決了數百萬人的供水問題,住房和醫療援助計劃得到加強。他自我表揚說還為吸毒者制定了戒毒計劃,建立了以環境保護為重點的城市擴張模式,為窮人建立了學校和住房。

但是在很多人的記憶中,他擔任市長期間政治混亂,而他利用了這種混亂來提高自己在全國的知名度。這些人認為,城市交通和城市發展更加糟糕,而他的許多承諾,如建造學校和幼兒園等都沒有兌現。

佩特羅2015年卸任市長一職時,有幾十起訴訟和罰款纏身。據他說,這些訴訟和罰款讓他幾乎破產。

古斯塔沃·佩特羅(Gustavo Petro)
Getty Images

此後,佩特羅一直致力於成為哥倫比亞的總統。

他在2010年首次參加總統選舉,但在2018年和2022年,他把自己放在當權數十年的統治者們的對立面,恰恰是這樣的定位鞏固了他的政治地位。

政治家的成就之路

2018年,哥倫比亞剛剛結束了與左派FARC叛亂分子的複雜和平進程。這一過程造成了社會分裂,並重新激起了民眾對游擊隊的憤怒情緒。

由於鄰國委內瑞拉的人道主義危機惡化,由佩特羅這樣一個查維茲的前游擊隊朋友擔任總統的想法並沒有贏得足夠的支持。在當年的選舉中佩特羅在第二輪中以10個百分點落敗。

但在過去的四年裡,哥倫比亞發生了變化,佩特羅也發生了變化。哥倫比亞最近的社會動蕩,反映出人們對變革的深刻需求,而新冠疫情使不平等和貧困問題加劇。

佩特羅致力於與各派政治勢力建立聯繫,與傳統政治家結盟,並承諾不會沒收私人財產,承諾不增加赤字或通貨膨脹,承諾他組建的新政府不會迫害反對派,並試圖拉開與左派的距離,免除人們對哥倫比亞可能變成下一個委內瑞拉的擔心。

這個以敢於對抗而著稱的前熱血游擊隊員變得更加平和、妥協和有政治家風範了。

他提出的「歷史公約」想法和他代表參選的「歷史公約聯盟」宗旨與他當年去見武裝組織頭子卡斯塔諾時所說的基本一致:在不同黨派之間達成共識,以實現人人夢想的和平。

如今,在所有體制內的力量都反對他,而他天性又喜歡對抗的情況下,他當選總統後接下來要做的將是最為困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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