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尼戴普vs安柏赫德:從#MeToo到#MenToo、#別相信所有女人,審判帶來什麼影響?

2022-05-27 14:01

? 人氣

好萊塢影星強尼戴普與前妻安柏赫德的誹謗官司成了近日影劇新聞的熱點。(美聯社)

好萊塢影星強尼戴普與前妻安柏赫德的誹謗官司成了近日影劇新聞的熱點。(美聯社)

好萊塢明星強尼戴普和安柏赫德的誹謗官司將於本周進入尾聲,屆時維吉尼亞州費爾法克斯法院的7人陪審團將表決兩項誹謗指控的結果:

[啟動LINE推播] 每日重大新聞通知

2018年安柏赫德(Amber Heard)在《華盛頓郵報》(Washington Post)發表文章稱自己是家暴受害者。儘管內文隻字未提前夫,強尼戴普(Johnny Depp)仍以影響聲譽及職涯為由,控告求償5000萬美元(約新台幣14.3億元)。對此安柏赫德以1億美元(約新台幣28.6億元)對強尼戴普進行反訴,指控男方律師發表聲明稱她的虐待指控為騙局時,等於是誹謗。

簡而言之,這場審判相當於一個只要回答是或否的簡單問題,即安柏是否有權在2018年那篇評論文章中自稱為「家庭虐待的受害者」。

4月11日開庭至今,兩人就親密伴侶虐待這個嚴肅話題互相指控的同時,網路輿論走向極端。越來越多TikTok、YouTube等平台的內容生產者跟風話題、剪輯影片,即使是一些以前上傳內容與好萊塢完全不相關的帳戶,也變成專門嘲弄審判的網紅,截圖開庭畫面來配字、娛樂大眾。例如,畫面顯示安柏在座位上哭得淚流滿面,但文字解說稱:「你看到她假哭時看起來多麼可笑嗎?」

對安柏的惡意醜化、人身攻擊等網路霸凌行為變得理所當然。至少在社交媒體上,公眾有共識地認為,安柏精神有問題、善於操縱與撒謊、所做的一切都是有劇本設計過。與此同時,強尼戴普則是一個無辜被汙衊的浪漫主義者。

2022年4月至5月,好萊塢巨星強尼戴普和影星前妻安柏赫德的官司開庭。 (AP)
2022年4月至5月,好萊塢巨星強尼戴普和影星前妻安柏赫德的官司開庭。 (AP)

美國網媒VOX指出,這現象就如北卡羅來納大學傳播學者馬威克(Alice Marwick)所說的「道德魔人網路騷擾」(morally motivated networked harassment)理論,基於認定站在道德制高點上發言,而將自己在社交媒體上對他人的騷擾與惡言相向行徑正當化,但「實際上是,世界各地數百萬人排著隊,熱切地希望讓一名女性遭受無數的虐待、公開羞辱和暴力言論」。

史丹佛大學研究性別暴力的法學教授道伯(Michele Dauber)不安地表示,公眾輿論對貶低安柏赫德的反應幸災樂禍,「看著她被羞辱,人們感到歡樂與喜悅」。文化專欄作家道森(Ella Dawson)則在推特(Twitter)評論,此案不僅破壞美國多年來打擊家庭暴力方面的進步,也為網軍和網友騷擾、誹謗與攻擊#MeToo女性的文化奠定基礎。

VOX悲觀地認為,經過這場審判,有意操縱輿論的人士知道,若想幫公眾人物護航,只要製造憤怒的輿論氛圍和一大堆錯誤信息來保護他,並將容易激進和非理性的粉絲文化當成武器,就可以成功推動任何平台與媒體來幫助你傳播立場、把你想說的話變成主流論述。

2022年4月,好萊塢巨星強尼戴普和影星前妻安柏赫德的官司開庭,強尼戴普粉絲到場支持偶像。(AP)
2022年4月,好萊塢巨星強尼戴普和影星前妻安柏赫德的官司開庭,強尼戴普粉絲到場支持偶像。(AP)

右翼厭女人士對極端言論推波助瀾

強尼戴普已經贏得輿論勝利,做完證詞之後,許多人堅信他說的:「我本人從未以任何方式打過赫德女士,我一生中也從未打過任何女人。」在法庭上,安柏赫德不是一個「完美受害者」,多名目擊者描述親眼目睹安柏毆打強尼的經歷;而安柏表示遭到前夫可怕且頻繁的毆打和強暴,但沒能以接近有說服力的方式去證實說法,多位醫療專業人員表示沒有看到安柏所述傷害的證據。

自此強尼成為男權網路論壇上的名人與英雄,右翼新聞媒體The Daily Wire甚至說安柏引發「MeToo的垮台」。VOX據多名研究人員稱,輿論風向似乎受到網軍散布有利強尼論述的影響,支持強尼的一篇發文最多能被分享近2萬次。而另一位研究人員發現,儘管影響力不大,但也有網軍是傾向安柏的,不過這些網軍大多數來自第三方APP,是想藉審判博取流量。

Vice網站報導,一些右翼媒體甚至買廣告支持強尼戴普。川普(Donald Trump)支持者夏皮羅(Ben Shapiro)創立的The Daily Wire在Instagram和臉書(Facebook)上花費近5萬美元(約新台幣147萬元)來宣傳有關這場審判的廣告,其中大部分是在詆毀安柏赫德。

透過大量搞笑影像與迷因,支持強尼的網軍立場被活躍的男權倡議者進一步放大與常態化。一些極右翼的反女權人士散布嘲笑梗圖,但說:「我不是反女權,而是反安柏赫德。」

2022年4月至5月,好萊塢巨星強尼戴普和影星前妻安柏赫德的官司開庭。 (AP)
2022年4月至5月,好萊塢巨星強尼戴普和影星前妻安柏赫德的官司開庭。 (AP)

#MenToo、#不要相信所有女人(#DontBelieveAllWomen)、有毒的女性氣質(Toxic Femininity)等用語逐漸流行,當然常識上來說,男性、女性都有可能是暴力的受害者,女人當中也有不誠實的騙子,一些女性氣質也或許「有毒」。但是這中間包含了因為安柏赫德而要打翻一竿子女性的極端意見,而因為討厭安柏赫德,極右翼的厭女人士、中間派自由主義者和強尼戴普的進步派狂熱粉絲在網路上成為一派,主動接受了包含極端意見的這些流行語。

此外「有毒的女性氣質」也不是當前男權倡議者所定義「一個壞女人利用法律和大眾同情來對付男人」的意思。根據社會心理學家普萊斯(Devon Price)的說法,有毒女性氣質指的是女性將厭女惡習內化,要求自己更符合性別偏見形象。

戴普訴赫德案僅關於強尼戴普和安柏赫德

大眾是健忘的。2020年英國法院審理強尼戴普訴《太陽報》一案,裁定強尼戴普敗訴,當時法官認定,安柏赫德出庭對前夫提出14項虐待指控(強尼全數否認)中,有12項符合民事舉證標準,綜合考慮,這足以表明《太陽報》文章裡頭的用詞並未脫離現實,強尼雖成功證明文章損害了他的聲譽,但他不能算是誹謗,因為這些文章「基本上是真實的」。

這次,費爾法克斯法院陪審團可能相信強尼是遭到誹謗的,並判安柏賠償5000萬美元以下金額;也可能支持安柏的說法,讓強尼支付1億美元以下賠款;另一種可能的情況是,陪審團不判給任何一方損害賠償金,使此事在法庭上懸而未決,又或者雙方可以庭外和解──但吵了這麼多年的兩人不太可能這麼做。

2022年4月至5月,好萊塢巨星強尼戴普和影星前妻安柏赫德的官司開庭。 (AP)
2022年4月至5月,好萊塢巨星強尼戴普和影星前妻安柏赫德的官司開庭。 (AP)

VOX指出,無論審判結果是什麼,安柏赫德將在公眾輿論上永遠是不完美的受害者,她對前女友的施暴歷史與不完美的舉證,很有可能被有心人士用來摧毀#MeToo的「相信女性」前提,增加受暴倖存者挺身而出的困難度。

美國文化圈對這場審判帶來的後續影響如此擔憂,政治研究員舒爾(Natalie Shure)在《新共和》(TNR)雜誌發文呼籲,戴普訴赫德案以及兩人充滿傷害與悲劇性的婚戀關係,不是對#MeToo或任何政治立場的公投,只是對兩位好萊塢富人的名譽公投,他們以最戲劇化的方式對待彼此,令眾人瞠目結舌,「戴普訴赫德案是關於強尼戴普和安柏赫德的,僅此而已」。

喜歡這篇文章嗎?

蔡娪嫣喝杯咖啡,

告訴我這篇文章寫得真棒!

來自贊助者的話
關鍵字:
風傳媒歡迎各界分享發聲,來稿請寄至 opinion@storm.mg

本週最多人贊助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