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年白宮記者晚宴後，美國總統川普推了一條推文說：白宮記者晚宴已死。作為一名白宮記者，這也是我連續第七年出席白宮記者協會的晚宴，但其實也是我第一次未能參與整場晚宴，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呢？
The White House Correspondents’ Dinner is DEAD as we know it. This was a total disaster and an embarrassment to our great Country and all that it stands for. FAKE NEWS is alive and well and beautifully represented on Saturday night!
— Donald J. Trump (@realDonaldTrump) 2018年4月30日
在這之前呢，還是先簡單說一下白宮記者晚宴吧，這可是號稱華盛頓最熱門的晚宴，因為在嚴肅的華盛頓，這可是一年一度相當難得的，把白宮記者們與美國政府高級官員，甚至是著名的藝人，聚在一起、一起放鬆的一場晚宴。
節目，自然是慶祝美國憲法第一修正案，除了獎勵新聞表現突出的記者外，還頒獎學金給渴望從事新聞行業的學子，再來，就是眾所矚目的美國總統「抖包袱」的節目，最後則是請脫口秀諧星說笑壓軸。當然啦，老是批評美國媒體「搞假新聞」的川普，是連續第二年缺席晚宴，但媒體也不是省油的燈，本尊不來，他們請來「卡通版川普」，幽川普一默。
節目一開始，就是由卡通川普拉開序幕，畫面切到白宮，卡通川普在橢圓形辦公室見一個他不熟悉的人，他一開頭就說：「來，讓我們速戰速決。你是新進的內閣成員還是即將離任的內閣成員?」一開始就犀利反諷川普內閣成員離職率高的事實。這人說：「實際上，我是瑪格利特·塔列夫，白宮記者協會的主席。我只是想問你是否決定參加我們的年度晚宴？」
卡通川普回話：「嗯…如果不露面的話，就會顯得我看起來臉皮很薄。」這調侃還真調侃到點上了。這還不只，主掌美國行政單位的總統不來，沒關係，晚宴請了主掌美國立法單位之一的美國國會眾院議長萊恩錄了段影音，我們知道剛剛宣布退休的萊恩和川普的關係緊張，因此他除了「自黑」以外，還委婉的「黑了」川普。
一開始，萊恩是這樣自黑的：「很遺憾，我今晚也不能和你們共度美好夜晚了。因為，我老婆和我今晚要在家更新我的領英求職網站主頁。」現場一陣爆笑。萊恩在視頻裡還意有所指地說：「你們知道，我一直希望想出我下一步的要幹啥。但是我肯定會懷念每天與媒體交手的時光。要知道你們的工作非常重要，外界充滿雜音，如果我們沒有知情的選民，那美國將無法正常運轉。請注意政策，而不是政客，注意對百姓生活，而不是政治鬥爭。」
晚宴到這，美式幽默發揮的可圈可點，可是，到了諧星說笑的橋段，卻惹出了爭議，我也正是在這，聽不下去而中途離席。
這次的諧星叫米歇爾·沃爾夫，曾在美國幾檔脫口秀做幕後，偶爾露臉搞笑，並且還即將主持一檔新的節目，她最擅長的就是挖苦人，結果，這一挖苦，卻挖出問題來了。例如她說：「美國國會參院多數黨領袖麥康奈爾今晚沒來，因為他已經有約了，他終於去做脖子的割禮了。恭喜。」
"Tasteless, aggressively unfunny, and it was frankly sad for her." —@ingrahamangle on Michelle Wolf's White House Correspondents' Dinner performance pic.twitter.com/jwgbpDMV4E
— Fox News (@FoxNews) 2018年5月1日
她嘲諷的是七十六歲的麥康奈爾的雙下巴，而且還說那雙下巴像包皮。台下對此接受度顯然不高，笑聲零零落落的，多數人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她。這次晚宴雖然川普沒來，但白宮發言人桑德斯來了，她也成為主桌座上賓，離沃爾夫幾步之遙。於是沃爾夫也竭盡所能地諷刺桑德斯，特別是這段：「我實際上很喜歡桑德斯，我想她很機智，但她燒毀了事實，然後用燒後的灰燼畫出完美的煙燻妝。也許她天生就黑眼圈，也有可能是謊言造成的，比較有可能是謊言造成的。」她似乎想諷刺桑德斯的妝畫的不好，要不就是長的不好。
帶有諷刺性質的調侃是美國文化的一部分，無可厚非，而且有時確實十分幽默，過去晚宴也都是以調侃為主，但「人身攻擊」，特別是攻擊外貌，就跨過了紅線令人無法接受了，美國雖然講言論自由，但言論自由也是有度的。
Potty Mouth @GrrrGraphics White House Correspondents Dinner#FakeNews #MediaLiesMatter CNN CBS ABC NBC #DontGetFooledAgain #CancelSubscriptions #CutTheCable @TurnOffMSM #WHCD pic.twitter.com/P6xBuPenFt
— Political Cartoons (@PolToons) 2018年5月2日
因此，當晚《紐約時報》的王牌記者就為白宮發言人抱屈，說坐在台上的桑德斯沒憤而離席，很勇敢。白宮記者協會後來也趕忙發表聲明，說晚宴的目的是希望促成團結而不是造成分裂，而這諧星的言論，顯然背道而馳。
一場好好的晚宴，卻因為這些言論被認為是美國媒體刻意羞辱川普白宮，反而做實了川普對美國媒體的指控，而抓住機會，川普也推特說：白宮記者晚宴已死，假新聞橫行，這場晚宴就是最好的證據！
I am glad to see this happening! https://t.co/WlDgBYCYdu
— Susza (@SuzaSusza) 2018年5月1日
不幸地，因為這次的爭議，白宮記者協會確實考慮在將來取消諧星說笑的環節。但這，也引發大量批評聲浪說，白宮記者協會怎麼能在言論自由上讓步？批評的聲音說，這不是只准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嗎？因為川普也老是進行人身攻擊。
此話不假，《紐約時報》在四月底統計，過去三年，川普光在推特上，就侮辱了四百五十九個人物和事務。但是，我個人的看法是，他人言論粗鄙、喜歡人身攻擊，不代表自己就要拉低自己的素養與人格，現實生活當中如此，互聯網裡更應該如此。白宮記者協會的考量也是如此。
從這裡，我也想談談我眼裡這幾年美國的轉變，在號稱美國史上最醜陋、比低俗的總統大選之後，我確實深刻感受到這幾年，美國人與人之間，少了過去的一些素養，人們的言論越來激烈，甚至是越來越極端，這當然和美國社會的嚴重對立有關。
最後，必須補充一下，那當晚「川普去哪兒」了呢？
他去了「華盛頓」，但不是美國首都華盛頓，而是密西根州一個叫華盛頓的地方，在那，他不會在晚宴上被吐槽，反而是能受到支持者的歡呼，只不過在回來這個華盛頓時，不巧遇上狂風暴雨，吹的是人仰「傘」翻，他狼狽地舉著翻過來的傘，收也收不起來，尷尬地走下飛機。看到這一幕，我還是想說：歡迎總統先生明年出席晚宴，保證環境要好的多。
作者：張經義
SMG白宮記者兼美國新聞中心主編，白宮記者協會百年來首位中文媒體記者成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