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鮮半島風雲:從握手到敵意,南北韓局勢究竟多危險?

2022-05-17 1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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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BC中文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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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韓領導人金正恩(Kim Jong-un)正在加緊試驗核武,與此同時,韓國強硬派新總統尹錫悅(Yoon Suk-yeol)正式宣誓就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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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多年僵局以及核談判失敗後,朝鮮半島緊張局勢正在升級。

「我想買一把斧頭,但我決定斧頭太難攜帶了,因此買了一把刀」,詹(音譯,Jenn)說。

一天深夜,詹坐在燈光昏暗的雞尾酒吧中,娓娓道來她詳細的逃生計劃。作為一個生活在首爾的韓國人,她很清楚如果北韓襲擊韓國她該怎麼做。

先是武器,然後是兩輛摩托車:一輛給自己,另外一輛給她兄弟。他們父母將坐在後面。這樣,他們可以在北韓人轟炸大橋之前迅速穿過漢江,並希望在港口被摧毀前能抵達海岸。

一天晚上,詹和兄弟坐下來計劃逃生路線圖,他們還同意一旦被迫分開,會在樹上繋上絲帶。

這是5年前的事了。當時,北韓瘋狂地測試理論上可以打到美國去的核彈,而時任美國總統的川普則威脅要以「炮火與怒火」回應北韓。

詹承認,她比大多數人更擔心。但儘管如此,那是自近70年前北韓戰爭結束以來許多韓國人感覺距離戰爭最近的一次了。

之後發生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韓國當時新當選的總統文在寅(Moon Jae-in)說服美國總統川普與(北韓領導人)金正恩會晤。

美國前總統特朗普與金正恩歷史性握手。
美國前總統川普與金正恩歷史性握手。

這是美國在任總統首次會見北韓領導人。隨後舉行了一系列歷史性峰會,點燃了北韓可能會同意放棄核武、朝鮮半島將會實現和平的希望。

當北韓難民之子文在寅抵達平壤,步入萬頭鑽動的體育場,並與對手(金正恩)握手時,全場興奮不已。

據文在寅總統當時的顧問文忠仁教授( Prof Moon Chung-in)回憶說,觀眾一時不知作何反應。他們過去被告知這是他們的敵人,但現在他來到他們家門前,提議和平。

文在寅訪問朝鮮,與金正恩會晤。
文在寅訪問北韓,與金正恩會晤。

突然,15萬北韓觀眾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文忠仁教授說,「見證這一幕非常棒,對我來說是一個非常感人的時刻」。

但隨著文在寅總統卸任,那一年的希望也隨之破滅。當2019年美國與北韓之間一項核協議的破裂,南北韓之間的談判也談崩了。那以後則一直處於僵局之中。

與此同時,北韓繼續研製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並以令人警覺的頻率進行核試驗。只是這一次,鑒於新冠大流行以及烏克蘭戰爭之故,全世界的注意力不在北韓身上。

當被問及政府是否失敗時,文忠仁教授為此辯護說,他不這樣認為。

「發生戰爭了嗎?」他反問道。

文在寅和金正恩在2018年
文在寅和金正恩在2018年會晤過3次。

他的理由是,在南北韓關係中最大危機之一的這段期間,文在寅政府5年來一直保持住了和平。它還顯示了哪些鼓勵措施可以讓北韓回到談判桌前。

但他認為,問題是北韓核談代表空手而歸,而這對北韓當局是極大的尷尬,而且幾乎肯定是可以受到懲罰的罪過。

文在寅竭盡全力試圖讓北韓回到談判桌前,但這樣做卻讓別人指責他對世界上最殘忍的獨裁者實行綏靖政策。

「當我看到他們摟著對方大笑的照片時,我的後背不寒而慄」,坐在首爾市中心辦公室的宋漢娜(音譯,Hanna Song)說。

宋漢娜的組織 — 北韓人權數據庫中心 — 20多年來一直跟蹤北韓侵犯人權行為。

過去這幾年非常不容易。漢娜解釋說,人權問題是金正恩的「致命弱點」。

她表示,為了不讓北韓領導人感到不自在,文在寅對此「避而不談」。

漢娜所在機構採訪在韓國「統一院」(Hanawon)生活的北韓脫北者。脫北者通常來到韓國的頭3個月會住在這裏,它是一個由韓國政府管理的重新安置中心。

他們的證詞對記錄侵犯人權現象至關重要,但2年前,韓國政府切斷了他們組織對該中心脫北者的訪談許可,這意味著他們無法再收集證據。

然後,漢娜開始聽到脫北者說他們迫於壓力,不讓他們公開談論在北韓經歷的事。

一些脫北者還接到那些指派幫助他們融入韓國社會當地警察的電話,問他們自己這樣做是否明智?

漢娜試圖就這一丟失的信息挑戰政府:「就因為你們想確保金正恩在國際社會面前不受到羞辱,那在無法獲得證據的情況下你們會怎麼做」?漢娜真想問,但幾乎沒有什麼回應。

漢娜還說,「烏克蘭所發生的事情真可怕」。她說,「但至少我們知道」。

對當前北韓的局勢人們知之甚少,令人恐懼。北韓因為新冠所實施的邊境關閉,既阻止了人員流動,也阻止了信息外露。

唯一明確的是,儘管面對旨在阻止他這樣做的諸多國際制裁,金正恩繼續研發核武。他的核武也越來越先進和危險。

3月份,北韓政權自2018年峰會開始以來首次試射了第一枚洲際彈道飛彈,它比以往試射的任何飛彈都飛得更遠、時間更長。

但擁抱與握手已經結束了。韓國選出了一位言辭強硬的新總統。他是一名沒有太多政治經驗的前檢察官。

尹錫悅在最近一次採訪中,把北韓稱為韓國的「主要敵人」,並承諾對其軍事升級採取強硬立場。

尹錫悅表示,只有當北韓認真對待去核化問題時,他才將會與其會談。但目前大多數專家們都同意的是,北韓放棄核武的意圖為零。

北韓早在烏克蘭戰爭之前就已經得出這一結論,而烏克蘭戰爭更加凸顯了放棄核武是多麼危險,這顯然無濟於事。

根據國際危機組織(該組織旨在阻止戰爭)的顧問格林稱,這就使尹先生戰略「奏效的機率為零」。

在競選期間,尹錫悅甚至表示,如果有跡象表明北韓即將發動襲擊,他將對其發動先發制人的打擊,摧毀其核武。

其實,這長久以來一直是韓國國防戰略的一部分,但卻很少有人大聲說出來,因為此言一出肯定會激怒北韓 - 果然不出所料。

上個月,作為顯示其力量的最新舉措,北韓在街頭列隊展示其飛彈。身穿白色軍裝的金正恩還發出強烈警告:任何威脅北韓的敵對勢力將「不復存在」。

這至少被部分解釋為是對韓國新總統的一個警告。

北韓一直在研製一系列短程飛彈,上月,北韓還首次暗示它們可以用來攜帶戰術核武 — 即可以用來在常規戰爭中對抗韓國的飛彈。

現在有跡象表明,北韓即將測試這樣一枚核彈。

但格林仍然相信,北韓的主要目的是為了生存。他解釋說,「如果北韓想使用核武,無論在任何情況下都將意味著其政權的完結,北韓明白這一點」。

相反,格林預測,北韓和韓國之間將會展開軍備競賽。雙方都在建立自己的武器庫,並會進行更頻繁的測試。

格林認為,這些行為不應該導致戰爭,但卻有可能導致任何一方的誤判。他認為這是目前最大危險。

在首爾的一個街頭陋巷,李健日(音譯,Lee Geon-il)坐在煙霧繚繞的燒烤前正在與朋友們乾杯,喝下他們當晚第一杯韓國燒酒。

他與朋友開玩笑說,「味道甜了嗎」?韓國有個說法,在辛苦一天或是艱辛一生之後,烈酒就會變甜。

他的朋友李時烈(音譯,Lee Si-yeol)回答說,他這時候喝的任何東西都是甜的。

一般來說,韓國人並不關注北韓的事,他們認為美國才是北韓的真正(打擊)目標,並為此而感到欣慰。

但時烈也即將開始服義務兵役,隨著半島緊張局勢逐漸升溫,他很難擺脫自己的恐懼感。

「我知道我可能跟別人不一樣,但當金正恩發射飛彈時我確實很擔心」,時烈說,「我確實擔心我們所採取的這一新強硬政策可能會挑起某種衝突」。

李健日也為此感到擔心,他說他以前並不擔心。但烏克蘭戰爭讓他擔心同樣的事情也會發生在這裡。他將成為一名軍官,並承認無法想象自己將必須在真正的戰爭中帶兵打仗。

但他支持新總統,他表示,韓國需要強硬地回應北韓,他們揚言將使用核武,威脅實在太大了。

文忠仁教授站在那裏,俯瞰總統府,並反思失敗的外交。他總結道:「未來很暗淡」。

文忠仁說,「我看不到突破,在我有生之年看不到。我們錯失了良機」。

在首爾,會讓人對未來有一種不安感,因為北韓不可避免地要考驗韓國新政府的極限,並再度試圖引起國際社會的關注。

韓國一名前中將私下承認, 「他正在做好心理凖備」。

目前,世界注意力也許正在別處,但北韓已經越來越令人無法忽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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