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斯克為何買推特?《新政治家》質疑「為了讓特斯拉繼續吸金」,《富比世》擔憂「言論自由恐遭中國黑手染指」

2022-04-26 2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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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斯克。(美聯社)

馬斯克。(美聯社)

特斯拉創辦人馬斯克25日宣稱「言論自由是健全民主體制的基石,人們在推特上辯論攸關全體人類未來的事務」,並且決定斥資440億美元(新台幣1.3兆元)購買社群網站巨頭推特(Twitter)。雖然馬斯克拋出「為了言論自由與民主」的說法,但是國際媒體依舊繼續猜測馬斯克的真正用意,甚至認為這只是他獲利的另類手段。那麼馬斯克到底為什麼要買推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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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為了自由與民主?

馬斯克在推特宣布買下這個社群網站時,就在一則推文中將推特說成是「討論關乎人類未來的重大事務之處」,因此他要運用「開源演算法」、「遏阻垃圾訊息機器人」等方式解鎖推特的潛力、讓推特更好。其實馬斯克兩個星期之前首次對推特出嫁時,他就在溫哥華與TED總裁暨首席策展人克里斯.安德森(Chris Anderson)對談,並且完整揭露他想要接手推特的想法。

安德森當時(4月14日)在舞台上對馬斯克拋出的第一個問題,就是「你在幾個小時以前宣布出價購買推特,為什麼?」馬斯克雖然促狹地做了幾個鬼臉後反問「你是怎麼知道的」,但在東拉西扯之後,他很快地給出直球對決的答案—「我想,有一個言論自由的舞台是非常重要的,而推特已經成為事實上的市民廣場(town square)」,「推特應該開源演算法,而且任何人都應該清楚看到自己的推文是否被增加或者減少觸及」。

有趣的是,安德森爆料他上個星期才問過馬斯克「要不要買推特」,但馬斯克當時的回答卻是「不可能」、「我才不要買推特,這是給自己找麻煩,每個人什麼事都會來怪我」。馬斯克當時在舞台上的回答則是:「這件事對於民主、對於美國作為一個自由國家來說非常重要,而且實際上可以幫助世界實現自由、對於美國的自由尤其如此」、「我認為當推特更加成為一個公共平台,文明的風險也會越低」。

馬斯克(Elon Musk)(AP)
馬斯克(Elon Musk)(AP)

對於馬斯克作為一名言論自由的絕對支持者,安德森也質疑推特要是被馬斯克買走,是不是大家在上頭「講什麼都沒有關係」?馬斯克的答案倒是顯得保守了起來,他說推特或者任何論壇都必須受到所在國家法律的限制,言論自由在美國顯然也有其界限,推特也當然必須遵守相關規定。此外,馬斯克也強調,在搞不清楚怎麼回事的情況下,推文的觸及率遭到演算法的黑盒子升級或降級相當危險。

二、為了錢?

馬斯克兩週前與TED總裁安德森暢談推特與民主的重要性時,他曾親口表示「買推特又不賺錢」、「我完全不關心這筆交易是否合算」—不過英國的《新政治家》(New Statesman)週刊顯然不這麼認為。馬斯克2021年1月成為全球首富時,《新政治家》就曾質疑特斯拉賣出的電動車還不到50萬輛,跟通用動力(General Motors)2020年銷售的250萬輛完全不能相比,問題是特斯拉的市值達到7500億美元—這一大筆錢要是特斯拉要用賣車來換,那等於要賣上1600年才行。

《新政治家》指出,特斯拉的盈利其實來自投資大眾的加持,而疫情期間大批資金無處可去,除了造就大批散戶利用羅賓漢(Robinhood)交易程式投資股市的「榮景」,也讓特斯拉拿到驚人資金。不過《新政治家》也說馬斯克確實很會賣東西,他的推銷雄心可說遠超過任何一位執行長。不過《新政治家》並不認為馬斯克有多認真在賣電動車,因為他為特斯拉設定的目標可是「完成全球對潔淨能源的過渡」,給SpaceX的目標則是「在下一次大滅絕之前,使人類能夠移居到其他行星」—電動車對他來說,只能說是順帶賣一賣。

特斯拉。(美聯社)
特斯拉。(美聯社)

擁有這種「救世主般的自信」,《新政治家》問了一個問題:馬斯克是真心相信自己可以做到,亦或者只是注意力經濟的獲利策略?《新政治家》認為,2013年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席勒(Robert Schiller)的《非理性繁榮》(Irrational Exuberance)一書很好的解釋了「串聯效應」(attention cascades)的角色,或者說,一個「普通人因為相信人類能拯救自身,進而成為豪富」的故事,創造了席勒所謂「自然形成的龐氏騙局」,也讓特斯拉的股價蒸蒸日上。

對於馬斯克所謂「我不在乎獲利」一說,嚴詞批判特斯拉及其老闆的《新政治家》自然不可能買單。在4月20日刊出的〈馬斯克為什麼那麼想要推特〉一文中,《新政治家》直指「馬斯克當然在乎錢」,而且推特正是他收入的主要來源。《新政治家》稱,特斯拉的市值(與馬斯克的個人財富)對於輿論異常敏感。而且大多數公司的主要股東都是資產管理公司,因為這些公司將個別投資人的錢拿來投資證券,超過80%標普500(S&P 500 index)的公司都是如此。

電動車特斯拉的專用充電樁。(美聯社)
電動車特斯拉的專用充電樁。(美聯社)

不過特斯拉只有42%的股份在資產管理公司手裡、馬斯克個人持股不到20%,其他絕大部分股票都在散戶手裡。根據納斯達克2021年的交易資料,特斯拉也確實是最受散戶喜愛的投資選擇。《新政治家》指出,散戶們沒有興趣長期持有股票、等待穩定回報,他們總是期待在市場波動中快速獲利,甚至是一種不穩定的熾熱希望—這正是馬斯克兜售的東西。這也導致兩種特斯拉獲利的模式:第一種是販賣特斯拉電動車,不過要是通算從2009年的淨利,特斯拉其實現在還在賠錢(損失3.5億美元)。畢竟特斯拉賺得多、在積極擴張全球市場時花的也多。

至於特斯拉的第二種獲利模式,也是賣特斯拉—但這裡賣的不是車,而是公司本身。《新政治家》指出,特斯拉以股票與債券的形式從資本市場籌措大量資金。根據投資研究公司晨星(Morningstar)的數據,特斯拉的募資總額可能接近320億美元。《新政治家》強調,投資人對他們最看好能夠成長的公司提供資金本屬天經地義,而特斯拉也確實是一間快速成長的公司。不過當特斯拉把自己賣的比產品更好,想要搞清楚他們真正的業務項目是什麼也不奇怪。

《新政治家》指出,由於當前利率正蓄勢步步高升,各國央行都在收緊貨幣政策,投資者也紛紛從高風險、快速成長的科技公司撤退,轉向其他更安全的資金避風港。當大把資金與便宜債務的好日子不再,特斯拉需要找到方法持續過去的獲利模式。因此特斯拉需要馬斯克成為一個能夠影響市場的巨大存在,推特就是這個模式的解答。不過推特用戶的成長力道正在放緩,許多人擔心推特也會步上臉書後塵,因此炒熱推特就是馬斯克的關鍵任務。

三、中國黑手終於找到施力點?

如果你覺得《新政治家》對馬斯克的分析太過腹黑,其實《富比世》(Forbes)的擔憂才是真正顛覆了所謂「為了言論自由與民主」的光鮮說法。畢竟馬斯克本來就是商人,藉由入主推特並且對其改造、進而取得更大的言論影響力,並且連帶讓自家公司獲益(無論是賣車還是《新政治家》所稱的「賣公司」),怎麼看也不算是件壞事。不過《富比世》25日問了一個問題:馬斯克的推特交易會讓中國取得更多影響力嗎?

《富比世》指出,由於中國的製造成本較低(包括電池、原物料與工人的薪資),中國已在2021年成為特斯拉最重要的生產地、可能也是全球第二大的銷售市場。美國券商Wedbush分析師艾夫斯(Dan Ives)甚至將中國稱為特斯拉獲利的主要來源。另一方面,中國因為不願容忍輿論批評,早在2009年就在境內禁絕推特,不過長年從事中國報導的《紐時》記者傅才德(Michael Forsythe)25日在推特上發文,表示中國過去幾年在推特上沒有什麼影響力的情況,「如今可能出現改變」。

特斯拉在新疆開設展售中心,引來各界批評「罔顧人權」。(翻攝特斯拉官方微博)
特斯拉在新疆開設展售中心,引來各界批評「罔顧人權」。(翻攝特斯拉官方微博)

傅才德並非唯一嗅出風向不太對的人,在馬斯克宣布買下推特後,亞馬遜創辦人貝佐斯(Jeff Bezos)也在推特上發文,表示「中國政府是不是在市民廣場取得了一點影響力」?「市民廣場」一詞,正是馬斯克對推特的形容與推崇。《富比世》指出,特斯拉是第一家獲准在中國全資擁有汽車組裝廠的外國汽車製造商,過去包括通用、福斯、福特、豐田等大廠,在中國都只能跟本土企業合資做生意,頂多在合資工廠中擁有多數股權。許多分析家都曾指出,特斯拉在中國獲得「特殊待遇」,因為北京希望這家電動車公司能夠提升中國車廠的競爭力,包括比亞迪(BYD)與蔚來(NIO)等中國電動車公司這幾年也確實快速成長。

《富比世》指出,馬斯克雖然是全球最富有的人,但他經常展現出配合中國政府的意願,做出那些他在美國通常不願意配合的事。其中最有名的一個例子,就是他對中美政府防堵新冠疫情的規定反應大相徑庭。當新冠大流行在2020年初伊始,馬斯克對美國政府暫停特斯拉加州工廠生產的要求極為不滿,甚至大罵此舉「不民主」、「不自由」、「法西斯」、「把民眾該死的自由還來」;但是當特斯拉在上海的工廠今年3月遭到中國政府停工三週,馬斯克面對中國的「病毒清零」要求卻是靜悄悄。

特斯拉在烏魯木齊的銷售中心開幕。(特斯拉官方微博)
特斯拉在烏魯木齊的銷售中心開幕。(特斯拉官方微博)

除此之外,特斯拉去年底在新疆的烏魯木齊開設展售中心,將其在中國的銷售與服務據點擴及新疆。關押維吾爾等少數民族的「再教育營」一直被視為中國政府的人權劣跡,馬斯克對於此事不但從未發表看法,在美國總統拜登簽署《維吾爾族強迫勞動預防法》作為反制的情況下,特斯拉依舊決定在敏感的新疆擴點。VICE新聞的華裔記者梅莉莎‧陳(Melissa Chan)也在推特上表示擔憂,「馬斯克在中國有工廠,他當然也希望在中國賣出更多車」、「如果中國對他施壓,那些維吾爾人跟香港人的推特帳號怎麼辦?」

軍事媒體《Defense One》25日也對網路上的言論自由表示擔憂。雖然馬斯克宣稱「推特當然應該受到法律限制」,不過華府智庫大西洋理事會(Atlantic Council)的數位鑑識實驗室資深研究員艾默生.布魯金(Emerson Brooking)表示,「馬斯克毫不掩飾他對推特遏制錯誤信息與有害內容的厭惡。現在他已經完全控制局面,我預計過去的許多政策將會被顛覆,許多惡意行為者也將獲得新生。」《Defense One》也說,推特可能很快就會減少對推文內容的限制,包括跟蹤極端主義、監控仇恨言論與虛假信息可能都會被取消。

特斯拉。(特斯拉官方微博)
特斯拉。(特斯拉官方微博)

不過馬斯克最近支援烏克蘭星鏈網路(Starlink)的義舉,在俄羅斯的侵略戰爭中確實普獲好評。因此《Defense One》也不排除馬斯克入主推特後,將可協助更多用戶對抗專制政權。《浮華世界》雜誌(Vanity Fair)的尼克 · 比爾頓(Nick Bilton)就認為,推特加上星鏈是突破資訊封閉與管制的殺招,因為像是伊朗與北韓這樣的專制政權就沒辦法阻斷網路與資訊。比爾頓認為這將改變遊戲規則、甚至改變世界。然而《Defense One》也提醒,馬斯克過去曾有指使安全人員監視被指控洩密的特斯拉員工的紀錄,當他成為推特老闆,也形同取得了監看所有用戶私下發文的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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