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新冠封控措施促使2,500萬居民爭先恐後地囤積蔬菜、麵條及其他隔離期間的必需品。
不過，肯特・柯德爾（Kent Kedl），一位僑居這座中國大都市的美國人，他在擁有外出自由的最後一天跪在地上挖了一箱土，這是給他家裡兩條寵物犬準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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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待新冠疫情的爆發，中國堅持零容忍政策，而上海最近一波疫情嚴峻，這意味著居住在中國這座最國際化都市中的外籍居民同樣面臨嚴格的封控管理。除出門接受新冠病毒檢測之外，其餘時間裡，每個人都被要求待在家中——起初，此次分區封控只會持續幾天，但眼下許多居民擔心，封控措施將在原計劃基礎上延長。
養犬人士柯德爾就是心懷擔憂的人之一，他有些日子不能遛狗了，不管是他家140磅（約127斤）的紐芬蘭犬Xiaoxiao，還是拉布拉多犬Lala，都不能出門。
上周四，他所在社區的幾名居委會成員來到他家門口，給他帶來了三卷草皮，讓他鋪在陽台上給狗狗當臨時廁所。居委會是中國城市裡執行各種規定的基層部門，其權力在疫情期間增強。
由於擔心Xiaoxiao和Lala不解其意，柯德爾在自己所處的區域實施封控的前一天，特地跑到白天遛狗的地方重走了一趟，還帶著一個空箱子和一把鏟子。走到狗狗們用便便標記過的鐘愛領地後，他把散發著熟悉氣味的土裝進了箱子裡，然後回到了公寓。到家後，他把這些土撒了一點到陽台上，希望吸引狗狗在那裡解決問題。
「它們完全是懵的。」柯德爾說，「你現在想讓它們做的事情，是這些年來你一直訓練它們不要做的。」柯德爾是總部位於倫敦的諮詢公司化險諮詢（Control Risks）的大中華區業務負責人。
過去兩年間，突如其來的疫情防控舉措使得世界各地的人們在平衡工作與家庭生活時變得越來越富有創造性。但上海特殊的限制條件卻給當地100多萬登記在冊的寵物狗的人類夥伴帶來了額外的挑戰，看到「居家令」中沒有針對寵物主人的特殊管理辦法，他們倍感意外。
上海是中國最大、人口最稠密的城市之一，這裏的許多居民都住在公寓樓裡，很多小區體量龐大。近年來，上海興建了大量寵物便利設施，包括適合攜帶寵物用餐的餐廳，以及可供寵物犬自由奔跑和游泳的狗狗公園。
然而上周，這一切都變了。當時，上海市衛生健康委員會官員吳乾渝向市民表示，隔離規定實際上既適用於人，也適用於寵物犬。這意味著不能走出公寓（包括走廊和停車場）——外出扔垃圾、慢跑、遛寵物都不行。
隨著寵物犬將面臨的封控境遇逐漸明朗，寵物主人們在可以自由出行的最後數小時內囤積了額外的狗糧和咀嚼玩具。還有的養寵人士則撿回樹葉，挖來覆蓋物，並訂購了草皮，利用這些材料在家裡打造「戶外區域」。
當地一家寵物訓練機構的創始人在他的社交媒體賬戶上開設了直播課程，幫助狗狗主人訓練寵物如何安心在室內解決問題。總部位於上海的寵物看護初創企業Spare Leash以影片形式組織了針對寵物及其主人的「狗狗瑜伽」（doga）課程。
當地的一名獸醫受邀參與了上海本地的一檔廣播節目，向寵物主人提供建議。這名獸醫建議購買寵物尿片，同時強調了在這一時期加大對寵物的情感支持的重要性。
有些人已在努力適應。一段在上海養狗人士中廣泛流傳的影片中，一隻白色小狗被用一條很長的繩帶拴著，從一間公寓的窗戶放下，落到下面的草坪上，然後在那裡解決問題。
現居上海的美國僑民羅伯特・加迪（Robert Gatti）從一家草皮經銷商手中買來了兩大包新鮮草皮，在陽台上鋪成了幾個正方形。隨後，為了營造出鮮明的色彩和細節感，他還親自在住宅樓外的灌木叢裡撿了些葉子回來鋪在上面，以便更真實地為他的上海流浪犬Xixi重現公園場景。
「我的狗是從街上來的。」加迪說，「我覺得她可以應付得來。」
來自紐約市的海瑟・凱耶（Heather Kaye）已在上海生活了16年，對於她那隻四歲的混種狗Ruthie能否適應，她不太有把握。之前，Ruthie每天差不多都要走3英里（約4.8公里）。
凱耶是一名時裝設計師，眼下她正與丈夫和兩個十多歲的女兒待在一起。就在實施封控的前一天，她訂購的一塊約1平方公尺的草皮到貨了。
剛開始，Ruthie只是盯著它，一臉困惑。看到這一幕，凱耶沒有試著去教寵物犬新本領，而是撥通了一條市政府熱線，留言請求給予狗狗和寵物主人更多關注。凱耶一家已經決定，是時候搬回去了。
「我很理解在對付德爾塔病毒（Delta）時（政府）的所作所為，但現在情況已經完全不同了。」凱耶說，「我們很喜歡上海，但我們沒法再這樣下去了。這太過了。」她還說，之所以決定搬回去，既是出於個人原因，也是因為防疫限制。
最近幾周，凱耶的業務夥伴、印度僑民艾提・索尼（Itee Soni）不管去哪兒，幾乎總會把她的小狗——三歲的㹴犬Robyn帶在身邊，就連去辦公室和雜貨店也不例外，因為她擔心自己會受困於中國的某一次緊急封控。按照這種封控政策，一旦購物中心和寫字樓裡出現新冠感染者或密接人員，裡面的人會在事先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封控管理數小時，甚至數天。
索尼回憶起早些時候的封控措施，當時還可以遛狗，她說，眼看著新的封控臨近，她試圖給Robyn來一次速成如廁訓練。然而，推遲Robyn的日常散步時間似乎只會讓它變得緊張，無法達到預期效果。
索尼先是為Robyn準備了一個裝滿零食和潤膚霜的「行李袋」，然後安排Robyn和凱耶住在一起，但就在封控措施實施的頭一天，索尼改變了主意，緊急把Robyn安置到半小時車程外的一家郊區寵物旅館。她擔心自己的新冠病毒檢測可能呈陽性，進而可能被衛生官員帶走，這樣一來，Robyn就得獨自在家不知待上多久。
「為了Robyn的安全，我已經挖空心思。」索尼說，「這輪疫情和封控真的讓我有點崩潰了。」
久居上海的美國僑民，也就是為Xiaoxiao和Lala挖回熟悉土壤的柯德爾發現，實際情況比他預想的還要困難。
封控第一天，兩隻狗狗似乎並沒有發現它們上午沒有出門，可到了下午出門的時間，看到主人絲毫沒有要帶它們出門的意思，柯德爾說，「它們的眼睛開始打轉，它們變得有點緊張。」
於是，柯德爾聽取了他所在的上海養狗聊天群裡一名成員的建議，將陽台的部分區域隔離開（之前他在那裡鋪上了草皮，還撒上了自己鏟回來的土），希望在這片模擬戶外的區域周圍營造出一種神秘感。
接下來，到了遛狗時間，他按照自己讀到的指示，認真地把兩隻狗拴上，帶著它們走了10步後，來到了那處「秘密」區域。然後，他開始等待。
可是，柯德爾的兩條狗並不習慣這套操作，它們坐在草皮上，一臉疑惑地朝他眨著眼睛。
「它們在懷疑我的腦子是不是正常。」柯德爾說，「對此，我竟然沒法反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