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令信觀點:習近平何苦鑽入拜登的新冷戰框架?

2022-03-19 06: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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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登的戰略目標在於恢復冷戰架構,以圍堵俄羅斯為主要目標,因此若北京選站在普京那邊,則同樣納入杯葛。(資料照,美聯社)

拜登的戰略目標在於恢復冷戰架構,以圍堵俄羅斯為主要目標,因此若北京選站在普京那邊,則同樣納入杯葛。(資料照,美聯社)

對於俄烏戰事與相關新聞報導,目前出現最大的落差就是歐美觀點下的戰事報導與俄國明顯地不同。而烏克蘭對於這場戰事的處理更是有自己的主張,甚至比俄羅斯還要積極,關鍵就在當2月24日普京下令進攻那一剎那,國際和國內媒體就已選邊了!其實在2月24日之前,國際媒體何嘗不是已經有自己的立場,問題是沒有爆發戰爭之前,尺度和立場還可以有調整,然而既然爆發了戰火,那麼過去所擁有的立場就都被迫顯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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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真的很無情,可是這場俄烏大戰真的有必要爆發嗎?從歷史的角度與俄烏長期來的衝突,這場戰爭可以說是斯拉夫民族之間恩怨情仇的最大化,普京在和習近平會面之後,就下定決心要在冬奧(2022年北京冬季奧運會)之後做最快的決戰——特別作戰行動——顯示在戰術上愈快打完愈好,在戰略上就是能從烏克蘭領土,特別是烏東地區和烏南克里米亞的主權得到完全確認,那麼就是給烏克蘭最佳的「教訓」、「懲罰」。

普京強調烏境應走向所謂「去北約化」、「去納粹化」和「去軍事化」,都是針對哲連斯基在烏克蘭境對於親俄裔族群所造成的激進威脅,做為普京「進軍」烏克蘭的政略目標。相對地烏克蘭現今的戰略目標就是終止戰爭、安全保障和主權上恢復領土完整。

3月16日,哲連斯基向美國國會發表演說,他再度贏得全場議員起立鼓掌致敬。相對地,當天普京也透過電視發表談話,表示俄國不會退縮,不過他也透露了俄羅斯正遭受西方制裁的痛苦。

3月16日北約(北大西洋公約組織,NATO)舉行防長會議,表示將在東歐部署更多軍隊飛彈,全力確保戰事不擴散。在此之前3月15日波蘭、捷克與斯洛維尼亞三國總理無懼砲火造訪基輔,展現了對烏克蘭的支持,波蘭提議,北約或其他國際團體應在烏展開「維和任務」,以助烏國自我防衛。

值得注意的是普京在3月16日的電視談話中,首先指出西方不需要一個強大和主權獨立的俄羅斯,西方希望將俄國變成一個軟弱和不獨立的國家。其次,西方集體「(就相關問題)進行的虛偽交談和現今採取的行為(經濟制裁)」背後是「帶有敵意的地緣政治目標」。還有,指責「西方國家將指望所謂的『第五縱隊』和民族叛徒(即那些在俄羅斯賺錢但『按照自己的想法和奴性意識』在西方生活的人)。」(普京特別針對國內反戰分子,藉此要他們閉嘴)同時他也批評西方操縱輿論,借著西方媒體與網路社群媒體來傳播假訊息。

的確,普京的這段談話是有感而發,一是針對西方的經濟制裁;一是針對西方在地緣政治上的敵對意識;一是針對俄國的「民族叛徒」反戰意識;更重要的還是針對了西方媒體與網路對俄國的輿論攻擊與假訊息的大量釋放。

其實,普京忘了,在新聞與心理作戰上烏克蘭才是最大的贏家,儘管在軍事作戰上俄軍是節節進逼,如今包圍基輔的大決戰也正在進行。不少觀察家都注意到西方媒體在這些戰報上是有所選擇而傾向烏方,然而烏克蘭軍民目前所遭受到俄羅斯導彈與坦克炮火和機槍造成的慘痛死傷,應該比烏方或西方媒體所報導的數字還要高得多;最可怕的是烏克蘭難民的數字不斷飆升,目前已超過300萬人,其中約140萬人是兒童,占近半數,幾乎相當於每秒就有1名兒童淪為難民。……這些殘酷的數字與事實,瞞得了一時卻瞞不了一世,遲早還是要被揭發開來的。

哲連斯基不斷透過網路直播向西方發表演講,固然讓西方與歐盟注意到他烏克蘭目前的處境,也成就了他個人的領袖魅力,但是目前的烏克蘭到底是怎樣的情況,媒體再怎麼說還是應該就事實論事實。沒錯,在兩軍對陣之際,欺敵作戰是可以過網路來大量放「假訊息」,來迷惑敵軍,做出錯誤的判斷,進而創造自己勝利的可能,或者談判的優勢。因此,烏克蘭是可以在這方面有所作為,只是大多數的西方媒體立場有明顯偏頗,像國內綠媒更是有此傾向,無法讓國內民眾全面了解俄烏作戰的實況。無法了解實況,做出的判斷就可能被西方媒體誤導。

2022年3月14日,白宮國家安全顧問蘇利文(Jake Sullivan)在義大利首都羅馬(Rome)會見中共中央外事工作委員會祕書長楊潔篪。(AP)
2022年3月14日,白宮國家安全顧問蘇利文(Jake Sullivan)在義大利首都羅馬(Rome)會見中共中央外事工作委員會祕書長楊潔篪。(AP)

就拿和談來說,中國是最早報導俄烏第四輪談判已經進行到書面作業,這是因為央視(CCTV)派駐記者在俄羅斯與烏克蘭採訪,而且明白指出這一輪是透過視訊來進行,然而,儘管如此,中國也明確表示希望促進俄烏談判,避免戰爭擴大;CCTV在報導時則盡可能將俄烏雙方的立場都說出來,不過對於哲連斯基對美國的演說顯然就沒有像普京談話來播得詳細,看得出來,北京的立場還是默默地站在普京的後面。(北京在俄烏戰爭中始終維持中立,不過在促成俄烏和談上中國口說的比實際動作還多,並不如土耳其、以色列等國來得積極。)

從普京的談話,表示他不會占領烏克蘭土地,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俄國不會利用像克里米亞模式,先獨立再馬上辦公投回歸到俄羅斯的懷抱,烏東兩小獨立邦很可能就會採取這樣的模式進行。這樣一來,既沒有占領烏克蘭土地,又沒有違背普京的宣誓。問題是哲連斯基怎麼可能會接受這樣的「撕裂」領土,這樣的和談,即便進行得下去,試問這樣的白紙黑字簽得下去嗎?這樣和談,即便普京與哲連斯基舉行元首會談,試問兩個人能夠談得下去嗎?更何況俄方要求烏克蘭要成為類似奧地利、瑞典的中立國,但是哲連斯基已明白表示他所要的是烏克蘭的中立國。請問這第四輪的俄烏談判真的會有結論,而達到馬上終戰的可能性嗎?(CCTV在3月17日的報導中就指出:目前,俄烏談判相關工作仍在推進。當地時間3月17日,烏克蘭方面表示停火協議的達成仍需時日,俄烏兩國總統或將在停火協定文本確定後舉行會談)。

和談雖持續進行,別忘了俄軍根本沒有停戰,持續對烏境各大城市進行空襲,同時繼續進逼基輔,造成烏克蘭軍民更多的死傷。普京3月16日的電視演說,無疑就是要發動宣傳攻勢來「警告」一切可能會影響或干預俄軍這場特別作戰行動的「反動勢力」。

在西方媒體報導與輿論背後,其實美國華府早就在烏克蘭背後「操作」這場對抗俄羅斯的作戰。這可以從2月24日起迄今,美國從未提起俄烏和談早日終戰的話題,每當俄烏進行和談,拜登就提供支援與金援給哲連斯基。這樣的「操作」讓烏克蘭成了美國在東歐的「代理人」,烏克蘭在前線飽受俄軍炮轟,美國就在背後只提供支援,不會派出一兵一卒。

相對地,北京一再被美國與西方媒體「提醒」,要參與西方與歐盟對俄國的制裁,不然美歐同樣也要杯葛中國。3月18日拜習要進行通話,討論美中競爭與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局勢等議題。通話前七大工業國集團(G7)成員國外長警告,在烏克蘭犯下戰爭罪者會被究責。美國國務卿布林肯也說,拜登將向習近平清楚表明,中國得為支持俄羅斯侵略的任何行動承擔責任。一方面先將普京入侵烏克蘭而發動的戰爭定位,拜登批普京為「戰犯」;接著警告北京若要繼續支持俄羅斯就要承擔責任。顯然就是藉此向北京施壓。問題是習近平會吃拜登這一套嗎?

拜登的戰略目標還是在透過俄烏之戰重組新冷戰架構,圍堵俄羅斯為主要目標,一旦北京選邊,若是中立或支持美歐則歡迎;若是站在普京那邊,則同樣納入杯葛。試想習近平有他的「一帶一路」,中國在俄烏戰爭中一直保持中立,當然沒有必要來遷就拜登的新冷戰框架。更何況歐盟中法國與德國在這場戰略攻防之中,同樣有自己的盤算,他們與俄中兩國也有各自的利益關係。兩國希望俄烏戰爭就是有限作戰,雙方各取所需之後達成終戰協議,危機即告解除,無需再做太多的延伸,明顯地與拜登所設計出來的新冷戰架構保持距離。自美國從阿富汗撤軍之後,北京在國際的影響力日益增加,俄烏戰爭時更有不少國家希望北京出來斡旋,幫忙化解危機,習近平又何必去鑽拜登的框架而放棄中國在國際的影響力呢?

總之,俄烏戰爭除了斯拉夫族群的恩怨情仇之外,除了烏克蘭成為美國代理人之外,還有太多地緣政治上與國際戰略上的布局與攻防。媒體與政府若是不願意深入與客觀了解,而只用過往冷戰時代一個民主制度的空洞大框架來自我設限,一面倒向某一個陣營,無視於國際局勢最新發展,與自己在國際社會的處境,極有可能在未來俄烏戰爭與終戰之後陷入可怕困境。能不小心嗎?

*作者為銘傳大學新聞系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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