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者2022年2月16日晚間看到「國軍士官私下拍A片，遭撤職停用打行政訴訟？」此新聞首先是愣了一下，後來經查閱此判決，覺得這是一個相當有趣的個案。該案（台北高等行政法院110年度訴字第855號判決）所載事實是這樣的：徐男為陸軍機械化步兵某旅之下士副車長，在服役期間拍攝成人影片，該影片中有裸露身體、生殖器及大量性交畫面，案經陸軍所屬人評會懲處決議將徐男撤職並停止任用3年。
徐男不服提出訴願及行政訴訟，日前被駁回其訴，法院認為該懲處並無違法。準此，請思考一個問題：「公務員可否拍攝A片？」其實這是一個頗為敏感的問題，也涉及感官、道德及各國文化風俗或意識形態等。恰如詢問情色業是否合法？但距離不久之前的近代歷史中，確實也曾存在《軍中樂園》（特約茶室），更有喧騰一時之《游自樂案》（註：1987年時16歲吳姓未成年少女在金門特約茶室接客，97天內被迫接客3000多次；金門特約茶室結束營業於1990年，馬祖東引的特約茶室怡春園則廢止於1992年）。以下筆者將討論徐男該個案以供省思。
現役國軍、警員或公務員 私下可否拍攝A片？
首先，先定性一個問題。現役國軍或現任公務人員，或許閒暇時參與拍攝電視劇、演出舞台劇、影片或藝術片等，這應該都廣為大眾所接受，至多只有尺度適合與否的問題。但為何拍攝A片（成人影片或謎片、情色片）就不適合？許多18禁的影片在國外也是某種產業鏈，撇開過高的道德觀不談，如果由表演者或演戲角度觀察，此種類別的成人影片性質上是戲劇，但請注意「演員應該是演員，戲劇仍然是戲劇」，而「原則上公務員主要職務是公務。」
也就是說，如果以拍攝成人影片角度觀察，公務員兼職「成人影片演員」這件事，筆者認為並不適合。延伸來說，公務員兼職或私底下的興趣（無償）都應有「一定程度的界線範圍」，而公務員私下兼職拍A片或某些稍具爭議性質的行業，顯然是不適合，這是筆者的觀點。
先前2021年6月中旬新聞報導「警專某中隊長」遭傳聞拍攝SWAG成人影片《女教師鬼父 直接到家用身體輔導爸爸》，當時該位警官極力「否認」還親上Dcard論壇闢謠，事隔數天，新聞又報導警專發新聞稿：「經比對，相關特徵雖部分吻合，但無直接證據可稽。」之後該位中隊長自覺受辱，火速自動請辭獲准。
此案雖然「影片男主角臉部有打馬賽克」，但以警方偵查技巧或鑑識技術論之，判別「某人之人別」應不困難，此點或可由聲紋（配音例外，但原始檔並非配音）、科技量測身高、估算體重、查驗生理特徵及慣用衣著（私人物品）等「檢視比對或鑑識」為初步判斷。當然若確實並非該位警官，也可自證清白。但無論如何，或已不了了之。但筆者要提醒的是，迄今該影片仍在網路可稽，豈可不慎乎？
國軍士官拍A片 是否會影響軍譽？
回歸徐男該案，請觀察徐男（原告）的主要理由（節錄整理）為：「雖然拍攝成人影片，但僅屬『一時不慎之初犯』，且該成人影片自始至終均未出現任何與國軍有關之圖騰或資訊，未直接影響國軍軍譽。」用比較簡單的說法，徐男就是說：「我錯了、罰太重、我私下拍該A片沒影響軍譽。」那軍方怎麼說？當然是說：「徐男讀過《劇本》，他是深思熟慮後的決定！」軍方更說道：徐男拍攝期間恰巧是「2020年第7、8號三軍聯合作戰訓練測考期間（意思是大家累得半死，徐男您跑去拍Ａ片？）」，且該影片中徐男有裸露身體、生殖器及大量性交畫面。嗯，看到這裡，真的就這樣嗎？
筆者讀閱判決後發現，該影片《劇本》，也就是拍攝後之內容是：「婚外情、誘姦老婆，發展多人性關係」等，難怪陸軍（被告）直接「嗆」徐男是違背一般道德觀念、傳達性開放、違反夫妻忠誠及物化女性，顯已違背國家社會一般普世價值，認為徐男「妨害善良風俗」及「嚴重損害國軍形象」。
另外，最初調查時，徐男一開始矢口否認，這是人之常情，筆者認為沒什麼。比較有趣的是，當時軍方調查，評議會紀錄徐男母親指認成人影片演員就是徐男，這點徐母大義滅親，筆者內心非常佩服，而訴訟審理中徐男則自認有拍攝該成人影片。既然兩造各執一詞，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那且看該案法院怎判斷？
該成人影片的網站平台性質 觀察省思斲傷軍譽
撇開一堆陸海空軍懲罰法、國軍風紀規定等法律上論證不談，來觀察徐男所參與「麻O成人影音平台」拍攝，除前述內容之敏感成人議題（婚外情、誘姦、多人性關係），最關鍵在於該影音平台所製成之「該影片」被上傳網路置於不需要帳號密碼之成人網站供不特定人可任意觀看，請特別注意此類型之「情色影音平台」，當管控上不需要帳號、檢驗機制或甚至可以隨意點閱、觀看瀏覽（有些則限制時間或需要瀏覽廣告），此種「成人影音網站」、「供不特定人得任意觀看閱覽」就是最大問題所在，也就是常見情色犯罪或誘發兒少類型犯罪之溫床。
回到徐男該案觀察，徐男或許悔不當初，更該省思的是：有誰會覺得「公務員或軍人拍攝A片正常？」此類成人影片拍攝，有些是基於好奇或本於情色衝動思考，但請考量此類成人影音平台常為犯罪溫床，尤其是對身心上為成熟的兒少影響至鉅，更不用說是不合法的成人影音傳播媒體，在此種情形下，身為公務員的徐男，顯然就拍攝此類敏感議題之成人影片卻欠缺周詳思慮，更者已逾越一般表演或兼職範圍，就妨害風化或猥褻物品影音之流布上應具有一定可歸責度。
該案軍中人評會依照國軍風紀規定，認為妨害善良風俗（包含裸露身體），涵攝「一般人在社會生活中，會相互依循的生活規範或道德觀念」，此點或見仁見智，該案判決宜尊重法院認定，但筆者個人認同國軍（公務人員）服役期間，確實應遵守行為及紀律規範。準此，在人評會作成之決議，除顯然有程序瑕疵或重大違法之外，司法原則上均會尊重，僅為一定範圍內之審查並依法作成判斷。
另一種省思 公務人員怎樣的兼職才合理？
回到「公務員兼職」的概念討論，筆者認為有2個範疇可以檢視。第一是公務員的廣狹定義範圍，最廣義之公務員，指依法令從事公務之人員，例如《刑法》第10條及《國家賠償法》第2條等規定；另就「職務範圍」以觀，某程度上宜受有限制或限縮，例如：法官或檢察官，固然依《憲法》均享有基本權之言論自由，但就承審個案或偵查不公開，法理或法曹倫理上均受「法官不語」之拘束，就司法言論（Judicial Speech）及職務中立性（Impartiality）為審酌，亦即《法官倫理》第17條所定：「法官對於繫屬中或即將繫屬之案件，不得公開發表可能影響裁判或程序公正之言論。」
準此，筆者請讀者觀察以下4種情況，請思考公務員的兼職（無論有報酬或無償）是否適合？「1.兼職拍A片。2.兼職跳脫衣舞。3.兼職跳鋼管舞？4.兼職在（情色）酒吧當調酒師？」而該公務員，如以國軍為擬喻，職位可以是「將官、軍官、士官、士兵或替代役」。換句話說，當位階越高當然責任越重，也可觀察不同職務或兼職時之審酌層面。
「嗯？」讀者您知道上面答案。筆者認為1、2不適合（公務員不得兼職1或2），若是3或4筆者沒意見。至於職銜從將軍到替代役，舉重以明輕，筆者幻想一下：「假設男將軍兼職跳鋼管舞，展現力與美，不也頗讚的嗎？」別以為筆者亂講，先前PSO國際鋼管舞大賽在台北舉辦，青壯年組冠軍就是一位女醫師喔。
＊作者為執業律師、高雄律師公會第15屆人權委員會召集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