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代觀點:愛她的笑容,也愛她的眼淚

2015-02-14 0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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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一個地方就是愛她的笑容,也要愛她的眼淚,面對不同文化、族群都應應如是。(洪滋敏攝)

愛一個地方就是愛她的笑容,也要愛她的眼淚,面對不同文化、族群都應應如是。(洪滋敏攝)

比利時的朋友M 來台灣已經將近兩年,他剛來的時候我們就認識了,那時他說:「我想在亞洲找個地方長住一陣子,也許是東京,上海,首爾或者是台北?」我聽完便笑著對他說:「你一定會選擇台北的。」果不其然M 一再拉長停留在台灣的時間,也在幾個月後申請了長期簽證回到了台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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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 在來台灣之前已經會說六國語言,也在很多不同的國家工作,過著遊牧移居般的生活。剛再回到台灣後的M 和另一個德國朋友一起著手開發一個app,邊接了幾個教語言的工作邊學習中文,漸漸地我也不再需要像他剛到台灣時一樣較頻繁的見面。那天我們約了聊聊,距離上次已經是三個月多月前,M 跟我說他要在三月中回歐洲了,想著時間那麼快,記得M第一次剛到台灣住在我家時,那個曾經對台灣的一切都興奮的樣子,現在已經可以幾乎自己解決所有生活裡遇到的事,慢慢得在台北有了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朋友圈,甚至有了自己的煩惱,從一個「局外人」漸漸地變成了「局內人」,擁有著只屬於他自己的那份地圖。

(攝影 / 洪滋敏)

「在台灣這麼久了,你怎麼看這段在這裡生活的這段時間呢?」我輕輕地拋出了一個總結似的問題,M晃著他亂亂的金髮說:「總體對我的影響來說是非常正面的,所有台灣一切可能在一個外國人眼中美好的部分,我也都同樣喜愛著。但我想自己可能還是太『歐洲』了,住久了有些東西變會漸漸浮上來,而那些是我從骨子裡無法習慣的。」

我問他能不能再多說一點,「像在溝通上沒有辦法『直來直往』總讓我覺得不知所措;還有這裡人和人互相影響的密切度,孩子跟父母之間的關係,有時會讓我窒息。我了解這是大中華儒家千年文化的關係,我沒有想要定義好或不好,文化本來就不是個能被簡單二分法的東西,而且說真的歐洲也是一樣有一屁股的爛問題。」

「歐洲文化很推崇每個人的『獨特性』,我們一樣認同家庭關係的重要,但當這層關係緊密超過一個程度的時候,便會有問題。」我想M想表達的是,一個人不快樂的來源,很有可能是因為缺少了那份擁有成為自己的『自由』。M說完後打開了一個某個統計的圖表(如下圖):

(資料來源:File:Inglehart Values Map2.svg

是一個統計世界各大洲文化共同特質的一份圖表:水平越往左是文化性的「基本生存」越高,也就是所謂的只要滿足吃喝拉撒睡等生理需求便足夠;越往右是「個人表達」性越高,也就是在活下去之外,能不能夠體現身為一個人的價值及每個人的獨特性。而垂直部分越低是文化的「歷史傳統性」越重要,意思是一個群體不論外頭變化如何,是否還會固守長久共同相信的價值;越往上則是「世俗理性」越高,是所謂一個文化群體是否會逐漸修改曾經可能相信的價值,去適應那因著時間的推移造成現實生活的改變。

你可以看到台灣,香港,中國及韓國,所謂受儒家思想影響甚深的地區聚集在左上角,也就是「基本生存」及「世俗理性」較高的地方(特別的是日本的「個人表達」性較高);歐美國家聚集在右上角,伊斯蘭地區,非洲及拉丁美洲則聚集在左下角。這個圖表特別的是還特別劃出了高收入及低收入的區域,和區域文化的特質做出了搭配對照。我想比利時朋友M 會有這樣的感受,照這份圖來看便清晰可見了,當然還是想再強調一次,「文化」這個東西只有各自站立點的不同,並難以定義所謂的好壞。

圖片來源

回過頭,我們是怎麼看待自己背後的根?是什麼樣的土養出了我們?尤其是年輕一輩的我們,文化交流的互動性已經大大高於先前的世代,照這個速度下去,我想會有這個圖表便再也不能如此概括區分的一天,那到時的我們該怎麼教導歷史?用什麼樣的方法認識自己?認同所該歸屬的群體呢?

討論到這,總不免有種無法遏止混亂,無能為力的淡淡哀傷,所以在這樣洪流的當中,我們總要嘗試不斷地偶爾停下來,看看自己走到了哪裡?我想當一段路走得夠長了,該發生的就都會發生,試著擁抱每一個來到面前的,那是一段豐富立體的人生便會有的多角面。

那時因為工作得下山一陣子,和一個住在我金瓜石工作室附近的朋友說:「有點想念山上了呢。」他回:「這裏已經下了一整個禮拜的雨,你不會太想念的。」我順口地說:「愛一個地方就是愛她的笑容,也愛她的眼淚。」

然後想想自己是不是也這樣愛著,那些被我們扛在背後的那些「能」與「不能」呢?看待所屬文化的時候如此,擁抱自己的時候更要如此。

*作者為自由跨域藝術工作者/攝影師 ,著有《中亞,聽見邊境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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