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台灣拒絕的一代菁英:台大畢業留美成「黑名單」 海外台獨健將憶返鄉賭命之旅

2018-03-18 19:44

? 人氣

直到孩子長大成人,毛清芬說,大兒子常還是對父母不太諒解,常覺得自己像「孤兒」,這也是許多海外運動者承擔的代價。

[啟動LINE推播] 每日重大新聞通知

2018年3月18日,二二八國家紀念館,「真人圖書館:海外的人權運動」(謝孟穎攝)
2018年3月18日,二二八國家紀念館,「真人圖書館:海外的人權運動」(謝孟穎攝)

持假護照闖關回台灣 「回家」是場隨時可能被逮捕的賭命之旅

最為沉痛的代價,或許是連回台灣都會被控違反「國家安全」。解嚴後的1988年,當時台獨聯盟有計畫讓海外台獨成員回台灣亮相,盼達成「返鄉運動普遍化,台獨運動公開化」的效果,冒著遭逮捕風險、公開展出被視為禁忌的台獨運動者身影、公開說話,而毛清芬即是第一批成功「闖關」回到台灣的女將。

當時毛清芬隨羅福全居住於日本名古屋,友人判定毛清芬主要從事救援運動、比較不會「出事」,毛清芬說,當時她就「傻傻地說好啊」,沒跟丈夫商量便拿著妹妹的護照闖回台灣,於新店召開年會、當時在野的民進黨的也到場支持。憶起當時,毛清芬說雖然沿街飛舞台獨聯盟旗幟,但仍能感受到肅殺之氣。

完成「階段性任務」以後毛清芬即火速出國回去與家人團聚,到機場時因為護照沒有入境記錄,一度被攔下做筆錄,幸好最後平安離開,但並不是每個人都跟她一樣幸運。例如1991年,高檢署下令全面通緝台獨聯盟重要幹部,「翻牆」回台一年的美國本部副主席李應元即遭調查人員逮捕,而毛清芬之後也收到地檢署傳票,指控她違反國家安全。

今民事董事長、「喜樂島政團」成員郭倍宏的闖關過程更為驚險刺激。台灣獨立建國聯盟副主席、任教於輔大哲學系的沈清楷分享,當年郭倍宏現身時「國民黨已經在綜合體育場團團圍住,準備他演講一下來就把他抓走」。

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郭倍宏演講一結束燈光即暗下、再亮燈時所有與會者都戴上「我是黑名單」的面具,遭通緝的主角則未戴面具、大搖大擺地走闖。體育館出入道路都有崗哨守著準備抓郭倍宏,郭則秉著「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之信念,決定先睡在體育館旁車子裡。談起這段,沈清楷笑:「我們這些前輩都瘋瘋的,他們現在是比較溫和啦,畢竟年紀也大了、體力有影響。」

走過肅殺年代:歷史可以原諒寬恕,但不可以忘記,更不可以不知道

沈清楷自述,他是在2000年以後才加入台獨聯盟,跟上一代不同之處在於,上一代常唱《黃昏的故鄉》,那是他們回不去的鄉愁,這一代則是因上一代的打拚而免於這般鄉愁,可惜「我們這一代,沒有那一代那麼勇敢那麼拚。」

沈清楷說,在輔大教書時他常感覺到「歷史記憶之戰」,年輕學生們雖然被稱為「天然獨」世代,卻不太清楚台灣過去發生什麼事、上一輩經歷了什麼,難以從中得到力量。他曾與學生分享當年闖關回台往事,學生聽了皆驚訝:怎麼會有一群人,做這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從戒嚴從事海外人權工作至今,毛清芬在演講之初即嘆:「現在台灣的民主自由不是天上掉下來的,二二八之後的1949年開始有戒嚴令,大家都不敢說話,那種氛圍現在年輕人不會懂,那時候有警備司令部操縱一切,連你看什麼書都要管,那時代,離現在年輕人實在是很遠……」

「歷史可以原諒寬恕,但不可以忘記,更不可以不知道。」毛清芬說。走過肅殺年代至今,毛清芬一方面希望年輕人好好記住過去歷史,同時卻也對台灣獨立運動相當樂觀。雖然毛清芬說台灣現在還是「亂七八糟」,但人們互相幫忙的熱情依然有顯示出來,「我們跟中國比起來,還是很優秀的。」

「為什麼要做台獨運動,就是不要讓別人墮落、拉著你一起沉淪。」與談的沈清楷也表示對台獨運動有信心,現在是「最好的時機」,從20到50歲以上都有支持台灣獨立者,沒道理說台獨運動這時做不起來。

走過那個「台灣獨立」係禁忌的年代,如今已白髮蒼蒼的一群台獨運動元老,仍對台灣成為「正常國家」有信心。活動主持者、二二八紀念館陳文恬最後這般結語:「台灣到現在還不是一個正常的國家,希望大家(經過這場演講)知道他們過去的打拚,繼續打拚,總有一天可以讓台灣成為一個正常的國家。」

喜歡這篇文章嗎?

謝孟穎喝杯咖啡,

告訴我這篇文章寫得真棒!

來自贊助者的話
關鍵字:
風傳媒歡迎各界分享發聲,來稿請寄至 opinion@storm.mg

本週最多人贊助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