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認識中國的5項假設:《全球戰場》選摘(2)

2022-01-09 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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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方假設中國將持續對國際宣傳其獨裁政治與經濟體制。示意圖。(資料照,美聯社)

美方假設中國將持續對國際宣傳其獨裁政治與經濟體制。示意圖。(資料照,美聯社)

國家安全會議在2017年展開對中政策評估時,首先強調的就是戰略同理心。為決定因應對策,我們需要進一步了解中共這些作為背後的動機、情感、文化偏見與願景。我們清楚地知道,中國共產黨執著於社會控制,決心打擊美國利益,並利用自由國際秩序實現民族復興,於是我們作出新假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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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中共不會將它的經濟或政府形式自由化。其次,中共不會遵照國際規則行事,它只會破壞它們、最後另創有利於本身利益的新規則。第三,中共會繼續運用不公平貿易等經濟侵略手段,配合不斷的產業間諜活動控制全球經濟關鍵區塊,在顛覆性科技的研發與應用上取得領導地位。第四,中共的攻勢志在奪取戰略位置與基礎設施主控權,以建立排他性的唯我獨尊地區。最後,如果美國與其他志同道合的國家不能證明自己的體制更加有效,中共會變本加厲鼓吹它的獨裁經濟與政治模式,用它否定自由市場經濟與民主治理的價值。

北京之行讓我對這些假定更加深信不疑。我知道在這場較量中,面對中共咄咄逼人的戰略,美國等民主國不能再消極以對。我們不能繼續自戀,認為中國今後會按照西方人希望的方式發展。

中國海軍的黃石艦(舷號502)正在巡弋南海。(中國軍網)
中國海軍近年積極在南海部署。突圍巡弋中的黃石艦(舷號502)。(資料照,中國軍網)

我們必須務實地評估美國與其他國家對中國今後走向能發揮多少影響力,任何一項降低中共侵略的戰略都必須以這樣的評估為基礎。這類影響力有結構性限制,因為中國共產黨不會捨棄它認為維持社會控制必不可缺的作法。但儘管中共卯足全力,中國不能、也不會永遠不變。我們總有機會與一些沒有淪入共產黨控制的組織單位,例如真正的企業、學術、宗教與公民社會擴大接觸。此外,雖說美國與其他外國對中國的影響有歷史、文化與結構性限制,我們不能因此消極面對中共,坐視中共對內鎮壓人民、對外進行經濟與軍事侵略。

我們在訂定新戰略的過程中達成結論,相信事情大有可為。1989年的天安門暴動、30年以後的香港抗議,以及台灣欣欣向榮的民主,都證明中國人民也希望在治理問題上有發言權,他們既非在文化上天生喜歡獨裁統治,也不樂於放棄基本人權。儘管有這些限制,但只要施加壓力,美國與盟友對中共的行為會有很大的影響力。參與這項戰略訂定的人一致認為,從交往走向競爭的這項轉型,啟動了醞釀已久的動能。美國與世上大多數國家、跨國公司與學術機構,無分政治派系,知道中國的政策對自由與繁榮構成威脅的人越來越多,支持美國與中國較量的人也有無已。

離開北京前,川普總統在一整天冗長會議結束後舉行的記者會中談到中共的不公平貿易與經濟作法。然後他轉頭望著習近平說,「我不怪你,我怪我們自己。」川普表達的訊息是,中共對外破壞民主、自由價值與自由市場經濟作法,對內鎮壓人民,美國與其夥伴不會消極坐視。但價值與制度之爭未必導致對抗。博明與我認為,如果美國與盟友與夥伴能有效發揮優勢、截長補短,可能將中共眼中我們那些弱點轉為我們的強項。價值與制度之爭還能使我們對自由、開放社會勝過封閉、獨裁系統的原則更具信心。讓我們更加重視言論、結社與新聞自由;宗教自由;不因信仰、種族、性別,或性傾向而遭到迫害的自由;在自由市場經濟系統下繁榮的自由;法治以及法律對生命與自由的保護;以及政府為人民服務的民主治理。

言論自由是我們最大的優勢

在中共眼中,言論自由是一種供他們對內壓制、對外榨取的對象。但能自由地交換資訊與思想或許是美國社會最大的競爭優勢。我們必須對抗中共那些搞對外勢力擴張的機構─例如國家安全部、統一戰線工作部、中國學生學者聯合會─但我們也要盡可能擴大與中國人民的正面互動與經驗。訪問過自由國家、與自由國家人民互動過的中國人民,在回國以後自然對中共的政策、特別是那些箝制言論自由的政策產生懷疑。也因此,負責學術交流或中國學生經驗的人,一定要讓那些來訪的中國學生像其他學生一樣、享有思想與言論自由。換句話說,我們不能容忍中國特工監視、威嚇前來美國的中國學生與他們在中國的家屬。

無論來自哪一個國家的外國學生到國外念大學,都應該有機會了解地主國的歷史與治理形式。當地主國大學捍衛這些學生應享的自由時,這種保護能對這些學生遭到來自本國的宣傳與審查產生反制效應。或許最重要的是,中國與其他外國學生應該全面參與學生團體,以確保他們享有最正面的學術與社交經驗。

對學生言論自由的保護,應該擴大到移民社群。美國與其他自由國家應該將他們境內的中國社群視為一種力量。海外中國人一旦獲得保護,不受中共干預與監視,才能自行評斷共產黨的作為。由於共產黨為保住江山而不斷加緊對人民的管控,海外中國人於是更加珍惜民主社會的言論自由。舉例說,自由開放社會不僅讓那些訪問過美國的中國人不再相信共產黨反西方宣傳,還會為海外中國人創造安全環境,讓他們質疑共產黨的政策與施政。對中國國安部與其他機構特工進行的調查,目的不僅在於保護目標國,也在於保護旅居目標國的中國移民。

旅居海外的中國人也有反制中共「中國製造2025」、「一帶一路」與「軍民合一」掠奪的潛能。美國參議院國土安全委員會(Senate Committee on Homeland Security)在2018年11月達成結論,美國應該不僅阻止中共招募海外中國人充當間諜,還要「為受過高等教育的中國傑出人士提供更多誘因,讓他們參與美國經濟」。

言論自由與新聞自由還能幫助許多國家掙脫一帶一路的陷阱。司法單位與調查新聞的聯手,可以對抗中國的經濟掠奪,讓美國取得競爭優勢,烏干達就是一個例子。烏干達政府在2015年同意向一家中國銀行貸款19億美元建兩座水壩。2018年的一項調查發現這兩座尚未完工的水壩施工偽劣,同年稍後,紐約法院起訴一名中國能源公司代表,罪名是向非洲官員行賄。烏干達領導人隨即要求美國一家財團競標一項新煉油廠項目,這家財團隨後得標。烏干達的這次經驗證明,在法治下,新聞自由可以保證民眾問責。假以時日,揭發中共不可信賴的事實,並且另覓途徑避開它的掠奪,可以讓中共改弦易轍。

新冠病毒吹哨者李文亮醫師的死訊,讓各式哀悼他的訊息一夜之間刷屏各大社交媒體,爭取「言論自由」的內容甚至還罕見突破中國嚴格的互聯網審查。 專家認為,李文亮之死一舉引爆自新冠病毒疫情擴散以來,社會上對中國政府累積已久的不滿情緒。(圖/德國之聲)
在新冠病毒疫情爆發前發出警告的吹哨者、醫師李文亮(見圖)因言論與新聞自由而遭中共官方審查。李文亮死後新冠病毒疫情擴散,社會上對中國政府累積已久的不滿情緒開始引爆。(資料照,德國之聲)

除了言論自由,在中國眼中,對多元文化的包容也是一項威脅。美國等國在這個領域可以做出強烈對比。儘管有人認為擴大來自獨裁國家的移民很危險,但我認為美國與其他自由開放社會應該為更多中國人民、特別是那些在中國遭到迫害的人簽發簽證,為他們提供入籍途徑。歷經獨裁統治的移民往往更能珍惜民主政治,為它們獻身。這些移民還能為我們的經濟帶來極大貢獻。如果中共像在新疆一樣,或重演天安門血腥鎮壓,在香港加害自己的人民,美國與其他國家應該考慮為那些逃離香港的人發給簽證或提供難民保護。在天安門血腥鎮壓事件發生後,喬治.布希總統簽發行政命令,讓美國境內的中國學生有權留下來工作。隨後十年,這些受過高等教育的中國大陸留學生有四分之三以上在畢業後留在美國。許多天安門事件過後留在美國的華裔美國人後來成為矽谷創新潮先驅。這些中國僑民可以透過家庭關係,大舉反制中共的宣傳與假訊息。

《全球戰場》立體書封(八旗文化提供).jpg
《全球戰場》立體書封(八旗文化提供)

*作者為川普時代的白宮國家安全顧問、退役陸軍三星中將。2020年九月,台灣外交部舉辦的「凱達格蘭論壇」,邀請他進行專題演講。目前是史丹佛大學胡佛研究中心研究員,經常於各大媒體發表對國際政治、美國外交戰略之評論。本文選自作者著作《全球戰場:美國如何擺脫戰略自戀,面對全球七大安全挑戰?》(八旗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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