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事實就不會有真相,沒有真相就不會有信賴,沒有信賴就不會有公認的現實、不會有民主,就不可能解決攸關世界存亡的問題:氣候、新冠病毒、追求真相的戰爭。
2019年我第一次遭到逮捕時,一名警官對我說:「女士,我只是在執行公務。」然後他壓低聲音,唸出我的法律權利。他顯然惴惴不安,我幾乎要為他感到難過,然而他逮捕我只因為我是記者!
那名警官是權力的工具,證明了好人也可能變得邪惡,顯示了暴政是如何發生。鄂蘭(Hannah Arendt)討論邪惡的平庸性(banality of evil)時,也寫到人們如何執行希特勒(Adolf Hitler)的命令,職業官僚如何以「我只是服從命令」為由泯滅良知行事
一個國家、一個世界就是如此喪失靈魂。
你必須清楚知道自己是為什麼樣的價值奮戰,你必須早早畫清界線
你必須清楚知道自己是為什麼樣的價值奮戰,你必須早早畫清界線——如果你還沒做到,此其時矣:你可能選擇善的一方,也可能選擇惡的一方。有些政府已經無藥可救,但如果你在科技業工作,我要叮嚀你。
沒有信實可靠的事實,如何能有信實可靠的選舉?
明年將舉行選舉的國家——巴西、匈牙利、法國、美國和我的祖國菲律賓——都必須面對這個問題。菲律賓明年5月9日的總統大選將是國家的存亡關頭,35年前「人民力量」(People Power)革命推翻馬可仕(Ferdinand Marcos)並迫使其家族流亡海外,如今他的兒子小馬可仕(Ferdinand Marcos, Jr.)卻是下任總統的熱門人選,而且已在社群媒體建立了一個廣大的不實訊息網絡,2019年被拉普勒揭發。歷史,正在我們眼前改變。
為了說明不實訊息為何既是地區問題、也是全球問題,不妨看看2020年9月被臉書擋下的中國資訊戰:利用AI生成的圖片建立針對美國大選的假帳號、美化馬可仕家族的形象、為杜特蒂的女兒助陣、攻擊我與拉普勒。
我們該怎麼做?
一顆原子彈已經在我們的資訊生態系引爆,世界必須像廣島原爆之後一樣善後。就像當時的聯合國,我們必須建立新的體制;就像當時的人權宣言,我們必須建立新的準則來彰顯我們的價值,防範人類向下沉淪。一場軍備競賽正在資訊生態系進行,想要遏阻就必須多管齊下、全體參與,出發點則是重建事實。
我們需要的資訊生態系,必須完全由事實定生死。我們必須調整社會的當務之急,重建21世紀的新聞業。面對靠仇恨與謊言牟利的監控經濟體系,我們必須祭出法規管制與法律懲治。
我們必須協助獨立新聞機構存活,首先要加強保護新聞工作者、對抗打壓新聞工作者的國家。然後我們要解決新聞業廣告營收模式的崩壞,因此我同意出任國際公益傳媒基金(International Fund for Public Interest Media)的共同主席,努力從海外發展援助基金(ODA)募集經費。儘管新聞業正遭到四面八方的圍攻,但是ODA撥給新聞業的經費僅佔0.3%,如果能稍稍提升到1%,一年可為新聞機構挹注10億美元,對全球南方(Global South)國家而言相當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