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點投書:每一座核電廠在出事前都安全無虞

2021-11-24 0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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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四是近40年前設計,工程停擺多年,部分人士質疑其工程與監督品質有很大安全疑慮。(資料照,新新聞)

核四是近40年前設計,工程停擺多年,部分人士質疑其工程與監督品質有很大安全疑慮。(資料照,新新聞)

每當論及核四廠的安全問題,核四支持者總是說「核四安全無虞」,但是「安全無虞」到底是什麼意思?翻譯成有數字的白話文,我想應該是「100%安全」。不過,100%安全又是什麼意思?我們要如何才能確保一座核電廠100%安全?真的有這種可以確保核電廠100%安全的方法嗎?如果真的有這種方法,為什麼三哩島、車諾比、福島這三座發生核災的核電廠不採用能讓核電廠100%安全的方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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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這3座核電廠的工作人員,以及政府的核電安全監管單位,對於核電廠的安全,都是競競業業地在執行能讓核電廠100%安全運轉的方法。無論是在每一次的操作、維護、大修、審查,每個人都在自己的崗位上盡力做好自己的工作,只為了讓核電廠能安全運轉。

但是,核電廠還是出事了,核災還是發生了。

因為,100%安全是不存在的,事情總是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出錯,不論是日常生活,或是任何一個專業領域,包括核電廠。

20211123-福島核災避難者離開後,城鎮變成無人城,進入要穿輻射防護衣。 (資料照,胡慕情)
福島核災避難者離開後,城鎮變成無人城,進入要穿輻射防護衣。 (資料照,胡慕情)

「人類不可能不犯錯」

先別說核電廠了,以我自己的工作領域為例,我是資訊工程師,負責維護公司的資訊系統,包括網路、伺服器等。對於我們這個領域,所謂的安全,叫做「資訊安全」,如何確保公司的資訊系統在面臨任何狀況,包括人為疏失、電腦病毒、駭客入侵、電源中斷等,都還要讓系統能持續運作,是我們的使命。只要能讓伺服器不當機、網路不斷線,就算是被罵不科學,我們還是會在機房放綠色乖乖。

但是在2018年8月,發生了一件讓全台灣人民都關注的新聞,尤其是全台灣的資訊工程師更為之震驚:台積電因為一個小小的資安疏失,引起連鎖反應,最後造成全台產線大當機,營收損失高達52億元,「創下台灣有史以來損失金額最高的資安事件」

20180905-賴清德出席「SEMICON Taiwan 2018 國際半導體展」開幕典禮,圖為台積電總裁暨副董事長魏哲家。(陳品佑攝)
台積電總裁暨副董事長魏哲家。(資料照,陳品佑攝)

要知道,在我們這些資訊工程師心中,台積電是資安模範生,每年不知道花了多少錢在資安預算上,也匯集了最好的資安人才,但是還是出事了。台積電總裁魏哲家事後在記者會語重心長地說:「裝過幾萬架機臺,台積電第一次發生這種事情,我們才發現,人類不可能不犯錯。」

是的,「人類不可能不犯錯。」我相信在各個領域,包括核電廠在內,也是如此。核電廠是人設計的,是人建造的,是人驗收的,最後當然也是由人來運轉、維護,在這麼多複雜的環節上,要人完全不犯錯,讓核電廠100%安全,是不可能的。

有些核電從業人員以為可以做到,所以在對外宣稱「安全無虞」的情況下,啟動了三哩島核電廠、車諾比核電廠、福島核電廠,結果,核災還是發生了。

切記,這3座核電廠在出事前都被認為安全無虞。

核三廠曾差點發生核災?

回到台灣,大家不要以為台灣的核電廠很安全,沒有事故,只要去原能會的官網查看,就知道問題一堆。

其中最恐怖的,莫過於2001年3月18日凌晨0:46,核三廠爆發「全黑事件」。所謂的全黑,就是喪失所有外部電源,無法讓反應爐降溫。接著,沒想到2台備用的緊急柴油發電機也同時故障,眼看著就要像福島核電廠一樣,因為反應爐無法降溫而發生核災,所幸在千鈞一髮之際,工作人員找到一台久未使用的柴油發電機,並在摸黑中拿著手電筒操作,順利啟動並恢復供電,才讓南台灣逃過一場核災。

如果那台久未使用的發電機依照標準程序報廢呢?如果這台發電機也故障呢?不知為何,知道這件事情的人不多,可能要真的鬧出核災,新聞才會報導,台灣人民才會覺醒。

難道我們真的要等到核災發生的那天,才來懊悔,原來台灣是有可能發生核災的。但是到了那個時候,就已經來不及了。福島核災後,當地災民的一則聲明讓我印象深刻:「3月11日,我們體驗到的不只是恐懼,還有『一切已來不及』的悔恨。」

台電第三核能發電廠(核三廠)(台電)
第三核能發電廠。(資料照,取自台電)

讓我們再回到這次公投的主角:核四廠。

這是一座1980年代設計,1999年動工,至今已22年的未完工老電廠。你會說一間1999年興建的房子,只因為沒住過人就是新房子嗎?而且核四施工期間事故不斷,火燒過、水淹過、整個廠區曾長達28小時的大停電,這些問題,族繁不及備載。

20211123-原能會人員在核電廠淹水時進入現場,了解受影響設備狀況 (資料來源:原能會調查報告)
原能會人員在核電廠淹水時進入現場,了解受影響設備狀況 (資料來源:原能會調查報告)

這些問題,不但反核人士擔心,連核工專家對核四的安全也沒有信心。例如,前核四安全監督委員林宗堯就曾撰寫5000字《核四論》,首次以核工專家身份公開證實核四廠混亂拼裝分包、白老鼠設計、施工過程失控等重大根本性工程錯誤。曾任核二廠廠長的現任台電核能處長許永輝也站出來反對核四重啟,並在公投意見說明會中列舉許多事證,說明核四的諸多缺失,致使核四無法安全。這些人的共同點是,支持核能,但是不支持危險的核四。

我一位在工程顧問公司上班的朋友,他負責的是公共工程的監工,對工地狀況最了解,他看了核四的施工品質,他說:這種亂七八糟的施工品質想要蓋出好的公共工程,是不可能的,說什麼也不能讓核四重啟。

沒錯,我們都不是核電專業,但是我們在自己的工作領域中是專業,有些道理是跨領域也能通用的。例如,資安模範生的台積電也會出事,然後你跟我說使用20年前的數位儀控系統的核四很安全?我的監工朋友說,營建工程注重施工品質,蓋出來的建築才會耐用。施工品質亂七八糟的核四,蓋出來的核電廠能安全無虞?水淹過、火燒過的建案,你敢買嗎?你敢住嗎?同理可證,同樣出過這些事的核四廠你卻相信它會安全運轉?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專業,請用您那把專業的尺去丈量核四,再想想看,這次核四公投重啟的是核四,還是災難?

*作者為資訊工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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