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盟法律在成員國是否「至高無上」?波蘭「脫歐」爭議折射歐盟內部深層矛盾

2021-10-27 0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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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波蘭與歐盟關係越鬧越僵(AP)

2021年,波蘭與歐盟關係越鬧越僵(AP)

波蘭與歐盟就歐盟法律在成員國是否「至高無上」的爭端,給在布魯塞爾舉行的27個成員國首腦峰會蒙上了陰影,也折射出歐盟新老成員國之間的深層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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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波蘭最高法院2021年10月初裁定歐盟法律的某些部分不符合波蘭憲法,歐盟有可能會對波蘭實施制裁。波蘭指責歐盟「訛詐」,但比利時等國表示波蘭必須遵守規則、這反映了歐盟多數成員國的立場。

波蘭司法改革是2021年10月舉行的歐盟峰會議程之一,與會領導人還討論了其他一系列問題,包括新冠疫情、能源價格、氣候變化和移民等。

伴隨著歐盟與波蘭司法爭議的尖銳化,波蘭「脫歐」說再次引起關注。不過民意調查顯示,絶大多數波蘭人目前支持波蘭留在歐盟之內。

爭議也加劇了波蘭和匈牙利執政的民族主義者與在整個歐盟佔多數的自由派政治家之間的分歧。

歐盟曾批評這波蘭和匈牙利這兩個後來加入歐盟的國家無視歐盟關於司法獨立、媒體自由和少數民族權利的價值觀,特別是針對移民和同性戀者的價值觀念。

觀察人士認為,「司法問題」上的爭議也折射出「老歐洲」和「新歐洲」、傳統上的西歐和東歐之間在其它一些方面的深層矛盾。

Polish PM Mateusz Morawiecki at Brussels summit, 21 Oct 21
Getty Images 2021年10月歐盟首腦峰會前波蘭總理莫拉維茨基公開指責布魯塞爾超越其權力。

司法爭議

波蘭與歐盟此次爭端的源頭是波蘭司法改革。對波蘭執政黨法律與公正黨2015年10月贏得議會選舉後推行的一系列司法改革,歐盟多有批評,指責其嚴重威脅歐盟的法治價值。

早些時候,法國表示,波蘭脫歐(Polexit)現在已經成為「現實的風險」。

2021年10月布魯塞爾歐盟首腦峰會前,在歐洲議會上,波蘭總理莫拉維茨基與歐盟委員會主席烏爾蘇拉·馮德萊恩分別發表了針鋒相對的講話。

在歐洲議會發生尖銳衝突後,波蘭總理莫拉維茨基再次對媒體指責歐盟委員會「越權」,稱波蘭不會接受歐盟勒索。但他也表示希望通過理解和對話解決目前的爭端。

匈牙利總理歐爾班公開支持波蘭主張時表示,歐盟法律的首要地位根本不在歐盟的條約之中,因此經常出現的問題是,歐洲機構削弱了各成員國國家議會和政府的權利。

在參加10月歐盟峰會之際比利時首相亞歷山大·德克魯則強硬表示,波蘭要想擁有在留在(歐盟)「俱樂部」的好處,就必須要尊重規則。

德國總理默克爾則說,法治是歐盟的核心;歐盟必須找到重新走到一起的方法。

歐盟《里斯本條約》本身雖然沒有規定歐盟法律在成員國有至高無上的地位,但條約附件17明確指出,歐盟法律優先於成員國國家法律。

Polish Prime Minister Mateusz Morawiecki
Getty Images 在2021年10月峰會前,在歐洲議會上,波蘭總理莫拉維茨基與歐盟委員會主席烏爾蘇拉·馮德萊恩分別發表了針鋒相對的講話。

資金分配

波蘭是歐盟資金的最大淨流入國之一,近年來發展速度在歐洲名列前茅也受益於歐盟的資金支持。

但波蘭憲法法院2021年10月初裁決認定波蘭國內法律優先於歐盟法律之後引發西歐各國的批評,很多歐洲議會議員紛紛要求歐盟停止對波蘭的資金援助,稱只有遵守歐洲的價值和法治才能獲得撥款。

歐盟委員會尚未批准為波蘭撥出的570億歐元的新冠疫情經濟復蘇基金。分析預測,在上諸司法爭端解決之前,有可能不會批准。

荷蘭首相馬克·魯特對歐盟有關資金問題表態時說,波蘭司法機構的獨立性是歐盟必須討論的關鍵問題。如果這個問題得不到解決,他很難同意波蘭獲得一筆如此龐大的新資金。

而波蘭總理莫拉維茨基在接受英國《金融時報》採訪時譴責歐盟「用槍指著波蘭的頭」提要求。莫拉維茨基警告,如果歐委會拒絶向華沙提供承諾的資金,從而「挑起第三次世界大戰」,他將「用所掌握的任何武器來捍衛波蘭的權利」。

能源危機和氣候變化

在歐盟舉行峰會之際,歐盟成員國的能源危機正在加重,天然氣庫存降至新低,能源價格不斷上漲。

波蘭和匈牙利等國指責能源價格上漲源於歐盟應對氣候變化的對策。在歐洲的煤炭生產大國波蘭,煤炭仍然是推動經濟運行的主要燃料。

而波蘭和匈牙利經濟過於依賴傳統石化能源,受到帶頭應對氣候變化、倡導向新能源轉型的歐盟內部西歐多國的不少批評。

目前,俄羅斯已經供應了歐盟高達約60%的能源,其中包括約40%的天然氣。波蘭等東歐國家是傳統的俄國輸歐油氣過境國。俄國的油氣能源通過非歐盟成員國的白俄羅斯和烏克蘭等國、經過波蘭和匈牙利再輸往西歐。

但由俄羅斯經波羅的海海底通到德國的天然氣管道北溪2號建成後,俄國天然氣即可直接輸送到西歐國家。這個項目也受到波蘭和匈牙利等國的反對。

Workers at the construction site of a section of the Nord Stream 2 natural gas pipeline near Kingisepp, Leningrad Region in 2019
Getty Images 北溪2號天然氣管道從俄國直接進口天然氣到德國,繞開了傳統過境東歐的路線,受到東歐和美國的反對。

歷史和外交

這次歐盟峰會的議題之一能源供應也直接影響到歐盟的外交問題,最主要的就是對俄國關係和對美國關係如何平衡。這個問題也是西歐國家與波蘭等東歐國家有分歧的一個焦點。

波蘭反對北溪2號項目的理由是:俄國可能會以能源作為打擊、針對它的武器,而波蘭也可能面臨未來能源過境費收入減少。

但西歐國家不願意因為波蘭和歐盟之外的烏克蘭等東歐國家與俄國的矛盾讓自身天然氣供應和價格受到影響。北溪2號建成後,德國將成為西歐獲取俄國天然氣更方便的樞紐。

美國也曾表示北溪2號將威脅歐洲的能源安全,會使歐洲更加依賴俄羅斯能源。但俄國則指責美國阻撓北溪2號是為了擠佔俄羅斯的能源市場份額,向歐洲高價出售更多美國天然氣。

波蘭在過去數百年有被俄國欺凌瓜分的歷史,近代關係也恩怨交錯,波俄矛盾一直十分尖銳。對於歐盟與俄國緩和關係的外交傾向,波蘭一向保持警惕。

國際關係分析人士說,包括波蘭在內的一些東歐國家在傳統的安全問題上高度依賴北約和美國,與西歐的安全觀念和視角並不完全吻合。

俄羅斯的分析人士和媒體指責說,英國脫歐後,東歐國家成為美國制衡和干預歐盟事務的重要棋子,波蘭成為美國在歐盟的「特洛伊木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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